不只李仁青了臉,她的整張臉電因此刷白,全無血色。
天哪!是她誤會了暗龍,錯傷了唐傲雨。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爺爺是那麼的信任你,一直把你當心月復看待。為什麼你要背叛他?」
她失去理智,瘋狂地沖向李仁,拼命地朝他打。
爺爺……她做錯了……
她好恨李仁,不得不更恨自己——她竟然相信他的鬼話,傷害了獗最重視的人。
獗對她的殘忍絕情都是應該的,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不怪暗龍當時想殺她,現在連她都想殺了自己。她是多麼的愚昧……
李仁一時失去反應,任憑西野香子攻擊他。然而當他回神,看見暗龍毫無商量的冰冷視線時,他知道不管如何,他都將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已經定了他的罪……
李仁豁出去了,反手箝制住西野香子,緊緊勒住她的脖子,抽出藏在腿月復間的刀,抵住她的背部大吼︰「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
面對唯一的逃生機會,他的表情已全然改變,變得猙獰而義無反顧。
「李仁!你要殺就殺,爺爺不會放過你的!」西野香子毫不害怕的掙扎著,只痛恨自己沒用,拿他莫可奈何。
錯信李仁,她是該拿自己的命去賠唐傲雨。
「哼!你以為我會怕一個死掉的老頭嗎?要是會,我就不會整死他!」豁出去的李仁已口不擇言,再也不想掩飾。「一切都要怪他,年紀一大把還死守住位置不放!天知道我得在下頭忍氣吞聲多久?你要怪,就得怪死老頭不肯放權!」
沒有退路,他干脆說出了內心所有的話。
若不是闕龍門壞事,他早登上東山堂口的首位。李仁心里有數,他得罪不起闕龍門,所以才故意造成西野香子對闕龍門的誤會。
「啊!?」
李仁的眼神充滿怨恨,突然將刀自背後刺進西野香子的身體半寸,讓她痛楚的大叫。
他在警告其他人他是玩真的。
「不準動她。」暗龍厲聲怒吼。
看她原本蒼白的小臉徹底失去血色,痛得冒出滿頭的汗,他孤傲的心頓時感到一陣絞痛。
她的身體本來就虛弱,哪禁得起折磨。
天殺的錯誤!他不該讓自不量力的她接近李仁!
雖然被震住,李仁卻發現她對暗龍的重要性,于是更放肆地道︰「只要你們放我走,我自然不會再動她半根寒毛,不然——」
「怎樣?」暗龍平靜得十分恐怖。
「我就要她陪葬!」咽下不安的口水,李仁惡狠狠地放話。她本來該是他的女人,他要是活不成,要她陪葬、在黃泉路上有個伴也好。
「是嗎?」暗龍突然笑了,笑得令所有人屏息冷顫。
暗龍從不笑的,誰會知道他笑了代表何種意義……闕龍門的人所知的是——闕龍老大絕不受人威脅,這是李仁犯下的最大錯誤。
有人該死了。
連片刻的緩沖都沒有,暗龍連發兩槍。一槍射向李仁的左手手臂、一槍射在他的右大腿。
李仁立即往後跌,而西野香子則往前撲倒。
眼明手快的福海拓也在瞬間接住西野香子的身體。他快速地檢視完她的背,才以眼神傳達讓暗龍知道她的傷並無大礙。
「老大饒命……屬下知錯了……」失去活命的籌碼,身受重傷的李仁恐懼地拖著血流如注的身體往後爬。
他活不成了……
沒有理會李仁的求饒聲,暗龍緩緩走下主位,逕自走向倒在福海拓也懷里的西野香子,突然將手中的槍交到她手中.
「這個……」
她忍著背痛抬起臉,不了解他的意思。
「你不是要為西野中報仇?」暗龍冷冷地盯著她鐵青的臉,一字一句清楚的說︰「所以我把最後一槍留給你。」
也就是說,他把殺李仁的權利送給她、
這也是成全西野臨死前曾對他的唯一請求。
西野香子明白了,轉眼看向狼狽的李仁,拿著槍的雙手卻輕顫著。
對了,她要親手為爺爺報仇……曾經,爺爺是那麼地信任他,在南管堂口突襲東山的前幾天,爺爺甚至向她提起過,要將東山堂給他掌理呀……
「小……小姐……饒了我……」听見暗龍的話,李仁改向她求饒︰「我知道我錯了……求你放過我……老大以前一直很看重我……他不希望你這麼做的……」
「哈,你也知道爺爺很看重你?」感到痛心疾首的她笑得淒冷,想到爺爺對他的錯誤信任,更是淚水盈眶。「沒錯,爺爺是很看重你,一直將你看成他最得意的屬下,對你完全的信任!然而,你做了什麼?你害死了他。」她幾乎是在咆哮。
「你現在還以為——爺爺不會希望我替他報仇?」
真是可笑自私到極點!
李仁沒想到,向來溫和懦弱的西野香子,竟然也會爆發到這種地步,一時間他怔楞住,完全說不出話來,連求饒的勇氣都失去了。
在她發現事實沖向他的那一刻,他就該發現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膽小懦弱、永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西野香子。經過時間和許多事故的洗禮,她改變了。
顯然暗龍對她的影響不小。
「你殺了我吧!死在小姐的手上,算是我向老大贖罪。」反正進退已無路,李仁不再有意求生,反而在臨死前看開,尋求心靈上的解月兌。
其實他很明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輩子。闕龍門的勢力龐大,他再逃也無濟于事,遲早得面臨一死,而且還可能死得更淒慘。
西野香子楞住,槍在手中不住抖著,淚流滿面。
香子——別開槍……
她恨他,想親手殺他,偏偏她在此刻失去力量,而爺爺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盤旋,西野中從來不希望她單純的生命沾上血……
沒有開槍,她在激動的情緒中昏厥,隱約听見了一聲刺耳的槍聲……
她知道,李仁的生命結束了。
***
黑門暗黑閣醫療室里傳出了壓低的討論聲。
「嘖,老唐,你準備睡到什麼時候呀?」這聲音有點鄙夷的味道。「整天躺著,你也不怕一把老骨頭睡到僵掉。」
「我沒听過有睡老人的,你整天呆呆躺在床上讓人欣賞,不嫌無聊?」他想不通整天躺在病床上會有什麼樂趣。
最怕無聊的雨躺得住,反而令他們感到稀奇。
「玩耍有個限度,那些小家伙很擔心你呢!」說話的人指的當然是現任的九龍。
對里頭的這些人來說,現任九龍長得再大都是小家伙。
「老關,你干脆說你們怕我死掉,就沒人替你們‘照顧’那幾個孩子。」一道清朗慵懶的聲音,伴隨舒展的伸懶腰動作,唐傲雨坐起身,不疾不緩的回答︰「獗那小子頑固的要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躺久一點,他怎麼會多‘關心’我一點。」
「拜托!獗那小子就差沒把你供起來拜了,你還嫌他不夠‘關心’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拿命來玩,雨簡直是沒搞清楚狀況,害他們幾個差點要為他掬一把老淚。
「不同的關心呀,你們不會懂的。」他賊兮兮地笑。
「我們要是懂,就是和你一樣吃撐了。」浪費他們花力氣擔心半天。
「別這樣,老唐好歹算是病人。」有人勸著。
「對耶!我是病人,哈哈!」他笑得好開心,像是完全忘記這檔事似的。
八百年沒躺過病床,躺起來的滋味還真是亂令人懷念的。
「誰當病人還那麼開心,收斂點。」
雨這家伙,不管多少年過去都沒變,力氣永遠夸張旺盛,老實說令他們不得不佩服。
「他夠收斂了。」
不是替雨說話,是事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