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臉上全無血色,可能是他過于放松身心和舒展手腳所致,他因而盡力粉飾臉上的表情,只可借他在發泄之後仍是難掩愉快的心情。
朱亭蘭甩開他的手,雙腳也微微掠抖。
「你是不要命了嗎?」吸了一口氣,她瞪著他平靜的臉怒問。
不止扶著車子才能站穩雙腳,她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不管他怎麼想,她都努力把因害怕而顫抖的聲音掩飾成因氣憤使然。
身子抖成這樣,已經讓她覺得難堪,況且她從沒被什麼東西嚇成這樣過。
這種感覺真是窩囊極了。
黃雀聳聳肩,沒啥表情望著她逞強的模樣,惟有黑眸里投射出莫名的光芒。他漫不經心地道︰「我以為你喜歡讓車子跑快些,喜歡車速帶來的快感,所以才想讓你享受一下我這保鏢平日不做的特別服務,有什麼不對嗎?」
他說得像是那麼一回事,但她卻听得滿肚子怒火。
雖然他語氣很平淡,卻分明是在挑釁、諷刺她飆車是不當的行為。
被警察欄下來的時候,他對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而現在卻是罵起人不帶髒宇,並用實際行動懲罰她的作為,簡直是低級、沒品、下流、可惡!
「我沒說過我喜歡飆車帶來的快感。」咬牙切齒的朱亭蘭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並且嘔在心底。
突然,她嘔氣地想,或許他像個啞巴比較好。
真是笨到家了,她當初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千方百計想讓他多說一些話?不愛說話總比說出一堆讓她嘔得要命又反駁不了,字字听來皆刺耳的話好吧?
她現在才明白,讓他當個啞巴才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
誰教他說的話沒一句中听,簡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那是我誤會了。」黃雀勾了一下嘴角,無辜地聳聳肩。
「你在笑嗎?」瞪著他嘴邊揚起的弧度,她惱怒問了一句。
印象中,她好像沒見過他笑,就算像此刻這樣只露出一點笑意都沒有。
他的笑柔和了臉部剛硬的線條,令人看起來親切許多。
揚起眉,黃雀馬上否認︰「你看錯了。」
有記憶以來,他就忘了怎麼笑,更不認為自己懂得怎麼笑。
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值得他會心一笑的事物。
他的人生本來就只有黑白兩色。
「是嗎?」她露出狐疑的神情。
她仿佛有種感覺,覺得在他眼眸深處有扇無形的門正關閉著,讓她對他沒來由否認笑了的事多少起了好奇心。
笑又不犯法,他沒必要否認對吧?
難不成保鏢是不許笑的?沒這條行規吧!
「這沒什麼好討論。」黃雀避重就輕轉移話題,也挪開了視線。
朱亭蘭晶瑩的黑眸一轉,很干脆地聳肩道︰「好啊,不討論你愛笑不笑的事,那就來討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丟臉就罷了,她實在不喜歡心底有疙瘩的感覺。
她終究還是想知道關于昨晚發生的事。
因為這樣總比一天到晚懷疑東、懷疑西的好。
「你想知道什麼?」嘆口氣,黃雀靠在車身從口袋里拿出香姻點上火後,他才在裊裊白煙中好整以暇地等著回答她的問題。
既然她無論如何都想知道自己的窘狀,那他對于保全她面子一事也無能為力。
這一切可是出自于她自願。
望著他酷酷的側臉,朱亭蘭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昨晚喝醉了嗎?」
「依我看是醉了。」因為迷藥的副作用而醉。
黃雀緩緩望向晴朗的天空,又輕輕吐出一抹白他沒有轉頭看她的表情,回答她的答案也簡單。很顯然,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昨晚被人下了迷藥。
「那我……做了什麼嗎?」吞咽著口水,對昨晚記憶幾乎不敢肯定的朱亭蘭臉色當場難看起來。雖是不想問,但她仍想知道自己昨晚是否做了什麼丟臉的事。
尤其是那些「夢」如果不是夢,那她就真的想去死。
「很多事。」的確很多。
「你的回答就不能清楚、干脆一點嗎?」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沒好氣的沖到他面前,毫不客氣地搶走他手中才抽完一半的香煙。
這種烏龜式的一問一答,在她問清楚真相之前,恐怕就先把她氣死了。
她根本沒心情跟他耗。
從來沒人敢搶走他手中的東西,所以她要搶就要先覺悟。
黃雀直視她氣呼呼的臉龐,再看了一眼被她丟到地上的香煙,他眸中似乎閃過危險的光芒。
或許這一根香姻就足以讓她丟了小命。
「干嗎?氣我丟了你的煙,想用眼神吃了我啊?」雖被黃雀突然眯起的黑眸看得心慌,但出仍勇氣十足地迎視他冷酷的目光,畢竟她又不是被嚇大的。雖然他這種眼神是有點嚇到她了。
望著她明明害怕卻又逞強的臉,心頭閃過奇異感覺的黃雀又靜靜掩住眼中危險的光芒,展現出原本沒啥表情的臉色。「你真的那麼想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麼事?」
既然她那麼堅持,他就成全她吧。
難不成她昨晚真的因為喝醉做了很多自己听不得的蠢事?听見他的口氣,朱亭蘭猶豫了起來,突然覺得不要知道似乎比較好。
或許他是為她好,所以才不想讓她知道真相吧?
那她是不是別問出事實比較好?
「如何?」黃雀拿出打火機,重新點燃一根煙,而後斜睨著她,極有耐心地等她做出最後的決定,希望她最好夠聰明,選擇發問到此為止;因為他並不是很想陳述昨晚的畫面,更可以想見她听了實話以後會出現什麼反應。要是她沒頭沒腦地往外沖,身為保鏢的他還得去追,豈不麻煩透了。
望著他,朱亭蘭顯然很猶豫,幾度微啟的紅唇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事實很令人難堪,她真的想知道嗎?
是的,她想,她無法裝傻,而且她討厭逃避現實。
「我想知道。」-個深呼吸,她還是鼓起了勇氣,一臉認真的做出了決定。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早給她一個痛快,讓她了結這場噩夢。
吐出一抹煙,黃雀捻熄了手中的香煙。
「你——」
「等等!」她撫著心口大叫。
黃雀靜默,只用眼神詢問著她喊停的理由。
最好是她改變心意了。
「你……」瞥見他的眼神,她尷尬一笑,小聲地道︰「你好像不會說出什麼我會喜歡听的話來,讓我做一下心理準備。」
黃雀攤開雙手,意思顯然是——隨便她。
既然她有先見之明,知道將要听見壞消息,讓她做一下心理準備也好。
反正注定要把時間耗在她身上,他有何好介意。
在他抽完第三根香煙之後,不停深呼吸的朱亭蘭終于一臉壯士斷腕般的走到他面前。「好了,你可以說了。」
懊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來吧!
黃雀靜靜地望著她,語氣淡然地說出讓她感覺青天霹靂的話來︰「你喝醉了,又叫、又笑、又跳,還親我、抱我,更在我面前月兌光衣服。」
他努力的撤清了一切,試圖說明自己並未吃她豆腐或佔她任何便宜。
他甚至暗示她,他才是最無奈的人。
一听完他的話,朱亭蘭整張臉都青綠了下來。
她真的該去死一了之!
第五章
天氣陰陰冷冷,還下著毛毛細雨。
沿著陰暗巷弄,一整排不起眼的老舊公寓往前延伸,空氣里仿佛有股揮之不去的腐臭味,讓走在路上的行人禁不住只手掩鼻。
一道鬼祟的身影就這麼一邊掩鼻一邊皺眉直往走,直到轉進另一條巷弄,在一棟老舊又長滿青苔的公寓前佇足。
左右張望之後,這個人才按下了公寓的門鈴。
餅沒多久,一顆黑色的頭顱左右張望、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