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再發生一次了。
否則恐怕不能如同今日這般瞞天過海。
「不,還不能拆穿!小綠,你要是敢多嘴,我可饒不了你。」紀蕪晴剛躺了下去又撐起身來,嚴肅地警告丫鬟。
吃了那麼多虧,還沒將沐祺瑛整回來,她說什麼也難以甘心。
道什麼歉?她要沐祺瑛自個兒求去。
游戲還得玩下去才行。
☆☆☆
睡了一覺,紀蕪晴重新補足了元氣。
不管他出何種怪招,她已經準備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之,她今天絕對不同于昨日那般節節敗退,不知如何應付。
今天,她非想出個辦法雪恥不可。
「小綠姑娘,你今天的精神看起來真好,臉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想必昨晚睡得十分安穩。」
沐祺瑛突然出現,嚇了站在書堂前院里的紀蕪晴一跳,迅速回頭的她差點整個人撞進他的懷里。
他在她身後微張雙臂,似乎正等著她「投懷送抱」。
見她及時煞住,沒因為失了準頭摔進他懷里,他沒有掩飾眼中的失望,甚至在她面前輕嘆了口氣。
「你做什麼?」看出他的企圖,她不由得怒瞪一眼。
怕是她沒見著的時候,這不良夫子都在調戲府里的其他丫鬟。
紀府買下的丫鬟,姿色大多在中上之上,任由這不良夫子在府里橫行的確有點危險。說不定,哪個定力不夠的丫鬟,已私下遭了「狼手」。
扁想像,便已令她冷汗涔涔。
「怕小綠姑娘跌倒,及時防範罷了。」收回手,他無辜地聳肩。
瞧他神色,頗有「好心被狗咬」的感慨。
「我跌不跌倒關你什麼事,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紀蕪晴不接受他的辯解。用誰的眼楮來瞧,他都分明是圖謀不軌!沒指控他悶不吭聲躲在她的後頭,存心嚇人想害她跌進他懷里,已經是給了他三分薄面。
真當他是好心好意,她豈不是笨得可以?
他眼底的賊意,比對薄鮑堂時攤開來的白紙黑字還清楚。
「當然關我的事了,我會舍不得。」沐祺瑛無視她的反感.繼而在她狐疑的目光之中,暖昧地笑著,「我怎麼能讓小綠姑娘這麼一個大美人,用如花似玉的臉蛋去親吻地面呢?」
「你胡說什麼!」一瞬間.紅霞飛上她的臉蛋。
美貌天生,可她平日少見外人,並不習慣男子如此露骨的贊美。
「我沒胡說。」沐祺瑛依舊是笑,眸中流轉著神秘波光。「想我進府之前便曾听說,翰林大人的寶貝千金姿色不俗,如今人府一見,原來千金身旁的丫鬟更勝一籌,主僕如同紅花綠葉相得益彰。不過,紅花倒旁襯了綠葉。」
像灌免費糖水一般,他毫不吝嗇一傾而盡,還刻意往她靠近。
女子矜持是必然,但甜言蜜語卻不嫌多吧!
「多言取厭,虛言取薄,輕言取侮,夫子沒听過嗎?」閃躲著他的親近,紀蕪晴忍不住輕斥,希望他別忘了自己是個讀書人,該保持禮義廉恥最起碼的限度,不該在口頭上佔人便宜。
沒受人如此輕薄餅,她真的招架不住。
或許該听小綠的話,早些結束這場鬧劇才是。
「小綠姑娘,寡言者如愚木死石;跟木訥的人相處,整日四書五經不斷,這樣的生活可有樂趣?」沐祺瑛看她一眼,不受影響地輕笑,開口吟道︰「可知前人言︰九十春光一擲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開能幾日,世上人生能幾何;好花難種不長開,少年易過不重來,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附注一)
若丫鬟個個如她聰穎,世上豈有愚婦?
再說,若丫鬟就有此巧辯口才、審人能力,那小姐也不用師傅來教了。
再狡猾的人,落在他沐祺瑛手中,遲早也會露出馬腳。
「人各有該守的本分,逾越就是不當。」她兩道秀眉已打著死結。
分明是在調戲良家婦女,還厚顏無恥搬出前人之言作為盾牌來為自己辯解,書是讀來這麼用的嗎?虧他說得出口,甚至如此理直氣壯!
舌粲蓮花也不能改變她受辱的事實。
「如小綠這般靈巧、美麗的姑娘,讓人見了傾心,難以時時刻刻掛念本分,莫不渴望有機會能一吐思慕之情.這也是在所難免是不?」沐祺瑛凝望眼前美人,深邃的黑眸里滿是盈盈笑意,嘴里依舊對答如流。
他的話,像是贊美,更像是表白愛意,讓人心慌是必然。
「別胡說,教人听見還得了!」整張臉到脖子都紅了,紀蕪晴不由得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臉紅不已的她才佯裝不悅地質問︰「夫子,難道您不覺得調戲丫鬟有失您的身份嗎?」
為了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她還刻意用敬語加重語氣。
「咦,我調戲哪個丫鬟了嗎?」沐祺瑛奇怪地問。
呵呵!原來說實話也是罪過。
不是調戲,難道只是純聊天?臉皮真厚!紀蕪晴壓下心中熱潮,有些惱怒地瞪著他,也不好直說他在調戲自己。
說了,他怕不在紀府到處宣揚,說她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管她的身份為何,都禁不起他破壞名聲。
見眼前的俏佳人氣得兩頰鼓脹,半天吭不出一聲來,沐祺瑛淡淡笑著,「小綠姑娘若想誣陷我也無不可,但總要有個證據吧?」
沒打算把她氣壞,他盤算著是否該適可而止。
「誰誣陷你了!」贏不了他,紀蕪晴惱怒地別過頭去。
莫名其妙又敗下陣來,可惡!
一個輕步,沐祺瑛從後頭湊到紀蕪晴耳邊。輕道︰「小綠,你臉紅的模樣真可愛。」沐祺瑛在紀蕪晴的耳畔丟下這一句話,嚇得她往旁邊一看,這回竟不偏不倚讓嘴唇近在咫尺的他親上了粉頰。
此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亦沒料到會有此一親芳澤的機會。
一時間,一男一女皆愣在原地。
「夫子,該上課了吧?」
喬裝小姐等在書堂里的小綠不耐亦不安,終于忍不住走出來站在書堂門前,望著不遠處的兩人。只見小姐臉色青白,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能以小姐的身份發話,試圖拉開他們過于親近的距離。
小綠的喊聲,讓紀蕪晴猛然回神。
沒過多久,她的眼淚自眼角冒出來,隨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她是尚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啊,被他如此輕薄,教她往後怎麼見人,還能嫁人嗎?
沐祺瑛承受她一巴掌,卻沒有任何惱怒,相反的他的眼底滿是抱歉。
就算他說願意負責,恐怕此刻的她也听不進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錯愕的小綠眼見小姐打了夫子一巴掌,然後快速地轉身跑開,她想都沒想就拉起裙擺從後頭追了上去,忘了自己仍在喬裝紀府小姐,舉止不該如此粗魯。
她只在意夫子對小姐做了什麼事。
望著兩個倉促遠去的窈窕身影,沐祺瑛輕輕嘆了口氣。
出師便不利,恐將身先士卒。
唉,三聲無奈也嘆不完。
敖注一︰出自花下的酒歌唐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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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三天,沐祺瑛都沒見著紀蕪晴。
情況會變得這麼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其實,他打從第一次在府里見到她們就知道,丫鬟才是紀府正牌的千金大小姐,只是佯裝沒見過紀蕪晴的他自然不能說。
他因為對她一見鐘情,所以才賣身混進府里,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長相?
縱使是滿心疑問,他還是陪著她作戲,假裝不知道她才是紀蕪晴。
正因為比誰都清楚她是誰,所以他才故意逗著她玩,想逼她「現出原形」來,自己說出跟丫鬟交換身份的主要目的。
在之前,他並沒有把情況弄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