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禍金釵 第15頁

「你想喝的話,這碗就給你喝。」半躺半坐在床上、觀察著她的神情的朱翎,突然用沙啞的聲音十分溫柔地說道。

看她的樣子,好像很想喝喝這碗用珍貴藥材熬的藥。

寧王府送來十幾味稀奇昂貴、連賈家都嘖嘖稱奇的藥材用來熬成一碗藥,一般人恐怕重病都無法吃得起,會想嘗嘗味道如何也是人之常情。賈寶玉就說了,他很好奇這幾味藥有何神奇功效,竟能一帖不止千金。

「呃?」史湘雲猛然回神,懷疑自己听見了什麼。

「你不是想喝嗎?」朱翎輕聲地問。

「我哪時說了我想喝,我才不要喝這跟水溝的水一樣臭的東西。」史湘雲皺皺鼻子,想也沒想就說出肺腑之言,口氣極為認真。

是得喂別人喝,所以她才勉為其難捧在手中。藥是挺臭的,不過看他今天的精神好了些,不像昨晚根本像只癱軟的醉蝦,連站都站不穩,這帖中藥的藥效應該是還不錯。

「你說什麼?」一帖千金的藥,竟被嫌棄成臭水溝?

「我說……呃,我是說藥很貴,應該給生病的人喝;我又沒病,怎麼能隨便浪費糟蹋。」察覺自己用詞不當,史湘雲連忙改了說法。

真糟糕,竟然一下子說出了真心話。再怎麼說,他還得喝上好幾碗那中藥,听起來的確會不順耳。

听梅兒說她也知光這一小碗黑藥的價值,大多數的人一輩子都賺不來十分之一。瞧梅兒每熬一次藥,全神貫注兩個時辰不曾離開矮火,不敢稍有差池的模樣,不就是怕熬壞或是打翻一碗藥,一輩子都賠不起嗎?

可是再怎麼珍貴,她還是對手中的藥起不了好感。

若是把同等價值的黃金—一擺在她的眼前,她可能還會眼楮一亮。至于這中藥,吞下去就沒有的東西,那麼苦又那麼臭,她才不感興趣。

再昂貴也無法保值咩。

讓她比較好奇的是,光是感冒就讓朱翎吃那麼好的藥,要是他快翹辮子了,不知道會喂他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喝。就是因為過度保護,身體才會這麼嬌弱;她一個弱質女子都沒事,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好意思感冒。

不過是泡泡冷水嘛,雖然他比她多泡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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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翎瞅著她看,當史湘雲沒說話般,緩緩地道︰「落水的又不是我一個,萬一你稍後也跟著病了不就麻煩?這藥有病治病,沒病可強身,所以你也喝吧。」

愈發現她排斥,他愈想見她喝藥的表情。

「我的身體向來很好,不用喝了。」簡短的幾句話,听在她的耳里有些驚心動魄,連胸口的起伏都明顯起來了,很勉強才沒企圖「失手」打翻手中的黑藥。

開玩笑,住在賈府是不愁吃穿,可她也沒錢賠這碗貴死人的中藥。

要是賣個丫鬟可以抵償,她頭一個就把被派走的春荷賣了。

雖不至于耿耿于懷,但她也沒忘了春荷的背叛……雖然到現在都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殺人的勇氣,可現在的她卻有些慶幸,當初未曾真的鑄下大錯。

頂多是風流,朱翎並不是個壞人,不該死于非命。

「這是命令。」朱翎語氣虛弱卻不容質疑。

他要她喝,要她多分不會生病的保障。

說真的,她的表情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從小沒病餅沒喝過藥,所以才會出現完全排拒的反應,要她喝碗藥好像要她寶貴的命一樣。不過是碗藥罷了。

「都病了還那麼會指使人。」史湘雲低下頭咕噥。從小就習慣命令別人,所以他根本不能接受別人的拒絕;得天獨厚的人當慣天之驕子,以往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可想而知沒太多讓人商量的余地。

不用別人一再提醒,她也曉得他已經十分容忍自己。

以她冒犯朱翎的次數,照梅兒的說法,早已被拖去砍頭十次不止。無疑,得罪了萬萬得罪不起的皇親,每個人都認定她早該受死了,是朱翎寬弘大量才讓她苟活至今。顯然,在這時代冒犯尊貴的人,就好像存心自找死路。

在別人眼中,她的行為舉止恐怕像是活得太膩。

「我不過是要你喝碗藥。」朱翎的神情疲憊,口氣仿佛有些委屈了。他要求她喝的是他也在喝的東西,又不是毒藥啊!

要她喝個藥還要哄半天,天知道他曾幾何時做過這種事。

史湘雲看著他,又看看手中仍溫熱的黑藥。

表才知道她為什麼要听話,心底內疚個什麼勁呀,在朱翎的注目中,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氣,舀起一匙碗中烏漆抹黑的藥汁,盯著湯匙中的藥汁好幾秒,才以壯士斷腕的表情閉上眼楮,一鼓作氣地把藥喝下去。

「咳咳咳……」喝得太急,她被不習慣的味道嗆著,吐了些出來。

「要不要緊?」朱翎忙著接過她手中的藥碗,把藥碗放在一旁,沒理會被她一吐不小心弄髒的雪白衣袖,只是擔心地直起虛軟的軀體靠向她,像對個孩子一般拍拍她的背,慌忙中朝梅兒道︰「快倒杯茶來。」

唉!喝口藥也會嗆著,不像個孩子像什麼。

「是,茶這就來了。」梅兒親眼目睹生病的人去照顧沒病的人,差點沒憋不住笑了出來,不過還是急忙端了茶水上前。

呵,少爺說小王爺喜歡湘雲小姐,應該是真的吧!

朱翎接過茶杯,溫柔地喂史湘雲喝了兩口。

「好苦喔,什麼玩意嘛!」喝了茶,史湘雲緊皺的眉頭才舒解開來,帶著不滿的眼神瞪向被朱翎放到一旁的藥碗。

突然間,她有點佩服喝過好幾碗苦藥的朱翎。

這麼難喝的東西,虧他能夠面無難色、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喝這一口,已經讓她對中藥敬謝不敏,決心將之列為拒絕往來戶。

「藥主要是治病強身,本來就有點難以人口,習慣味道就好了。」朱翎像安撫個孩子,黑眸里閃爍著溫柔的笑意。每個人從小到大總生過病、吃過幾回藥,她排斥得好像從來沒喝過似的,真是奇怪。

再說,坊間百姓用的藥更苦上幾倍呢!

「是呀,小姐,習慣就好,小王爺說的沒錯,能保身體比較重要啊!」梅兒接過朱翎遞回的茶杯在一旁幫腔,倒是很羨慕能讓小王爺如此關心的湘雲小姐。有幾個女人能如此好命,讓尊貴的小王爺這般在意她的身體呢?

恩寵可不是每個女人受得起的。

「習慣什麼,你們別想再叫我喝黑藥了。」史湘雲急忙搖頭表態,對梅兒話里羨慕不已暗示要知足的口吻不感興趣,誰也別想逼她再喝中藥。

「黑藥?」朱翎愣了一下,旋即輕笑出來。

藥汁的確很黑沒有錯。

「苦死了。」史湘雲還在嘟噥。

「呵呵……」

「這回你又猛笑些什麼?」史湘雲奇怪地著著朱翎,他老是看著她胡笑一通,真不知道他腦子里想些什麼,眼里是把她看作什麼了。

他笑起來的確很好看,可是她討厭別人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笑,亂詭異一把,好像她是個笑話一樣。還笑,最好把眼楮給笑得月兌窗,她可不是生來讓別人看笑話的,真是圈圈叉叉豬里個B。

見他笑意不減,史湘雲心底可慪了,少少的內疚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他又很不爽起來。

「有沒有人說過,你氣呼呼的樣子很有趣?」朱翎忽然若有所思地道。

「沒有!從來沒有!」史湘雲火大,非常迅速肯定地反駁,死命地瞪著朱翎含笑的臉。

死人,果真拿她當笑話看!

可恨!到這個地步,還听不出他話里的消遣,那她重新投胎做人算了,還活著丟人現眼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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