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倏地燒得急又狂,本來不打算和任何人起沖突的公子爵再也憋不住,口氣很沖的問︰「你說誰丑?」
「當然是你的奴才,不過你也很丑就是。」年紀與公子爵相同,卻離了公子爵一顆頭的公子策直言不諱。
「本公子的書僮是美是丑都與你無關。」氣死他了!丑丫頭的美丑何時需要旁人來評斷。
他們倆的爭吵,引起內侍們的側目。這些公子還真是性情當同,前頭的大公子和六公子吵得面紅耳赤,後面的七公子與八公子也不遑多讓,到底哪一邊會先打起來?
葉芙蓉焦急拉拉公子爵的衣袖,「公子爺。」
鮑子策覺得可笑,雙手一攤,「不過是個書僮。」
「她是本公子的書僮,輪不到你來喳呼。」
「公子爺別惱。」葉芙蓉安撫他的怒火,心下為他替她出頭開心不已。公子策挑釁道︰「本公子就愛喳呼。」
鮑子爵氣得七竅生煙,就要沖上前給他一頓好打。
葉芙蓉見狀,使盡全身力氣抱住暴怒的公子爵,「公子爺,你冷靜點,你的身子受不住呀。」她意在提醒,嬗妃要他繼續佯裝病弱。
經她這一呼喊,公子爵才恨恨停住,沒沖過去狠打讓他看得不順眼的公子策。
「是啊,你可得冷靜點,若不小心氣死,可就不好了。」公子策不懷好意地哈哈笑,不理會氣急敗壞的老八,徑自追公子封去了。
氣惱的公子爵一點都不喜歡處于劣勢,他的兄弟們除了三哥以外,其它的全都令人厭惡,今日他們的梁子可結大了。
葉芙蓉小聲地在他耳邊道:「別理會他。」
他認真對上她的眼,義憤填膺的說︰「你也別理他,這世間只有本公子可以說你丑,其它人都不行!」
「……」
鮑子爵多年來頭一遭走出嬗妃的寢宮,頭一遭與其它兄弟見面,當面遭受羞辱,起了爭執,差點連架都打了,好不容易克制火氣,進到琴屋,依身分坐在第二排最右側,就在很礙他眼的公子策隔壁。
他傲慢的哼了哼,別過臉,看也不看老七一眼,對擺在案上的琴也不感興趣,百般無聊的瞄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琴技高超留著長胡的琴師,沒一會兒工夫,他便開始閉目養神,過了一下,沉重的頭顱隨著琴師平板無起伏的嗓音往下點。
坐在另一側的公子策見狀,搖頭輕蔑一笑,「朽木。」
彬坐在公子爵身側的葉芙蓉听見,以手指輕推他的腰,小聲喚道︰「公子爺,醒醒。」
「別吵。」他撥開她惱人的手,繼續睡他的。
在他們身後,位于第三排的右相千金高珍珠見狀,嬌俏掩唇一笑。
「公子爺」葉芙蓉以氣音再喚,不安的東張西望。
大家似乎都發現公子爺睡了,讓人認定公王爺還很虛弱是好事,但她不愛旁人嘲笑他,該怎麼做才好?
站在前方努力教授琴藝的琴師發現八公子睡了,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偏偏連罵都罵不得,畢竟對方是身分尊貴的八公子,他只能選擇啥都沒看見,繼續說他的。
和公子響搶坐在第一排的公子樂回頭看了一眼,擺擺手道︰「將死之人,他想睡就讓他睡吧,反正不久以後,是要躺進棺材里,趁早習慣也好。」
急于攀附公子樂的要臣子女笑呵呵,學公子樂不將公子爵放在眼里。
听聞公子樂沒安好心的詛咒,,葉芙蓉氣壞了,開口欲言時,公子爵突然躺下來,將頭枕在她腿上,此舉嚇了她一跳,她驚愕瞪著換了個更舒服躺姿的他。
「你乖乖別動,一句話都不許說,別吵本公子睡覺。」他語帶警告,也是在提醒她,此刻他們倆沒本事和任何人起沖突。
她為他不滿,為他抱屈,但所有不快全被他強壓下來,她不得不遵從他的命令,對那些不懷好意的訕笑听而不聞。
其實他會感到疲憊,也是應該的,畢竟他體內的毒尚未全部清除,嚴格說來今日他的精神算很好,清醒的夠久了,再則嬗妃娘娘要他在外佯裝體弱,如此也是合了嬗妃的意。
他們倆身處琴屋,四周不是尊貴的公子爺,便是貴氣的要臣子女,唯獨他們兩個例外,一個是最不被大王看重的公子,一個即使是宗祝孫女也稱不上是要臣子女,他們像闖錯地方,與光鮮亮麗、相貌堂堂的眾人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熬到琴師教完,公子爵這才悠悠醒來。
「結束了?」他睡眼惺忪,這一覺睡得特別好,讓他再三回味,想要就相同姿勢,再好好睡上一覺。
「是,已經結束了。」她的腿都麻了,不過見他睡得沉,她便不敢亂動驚醒他。
鮑子爵緩緩坐起身,打了個大呵欠,一見分別被要臣子女熱絡包圍的公子響和公子樂,他在心底冷笑,全都是急于攀附權勢之輩,譏笑的眼眸淡淡掃了琴屋一遍,發現冷傲的公子封走向一名身穿藕白衣衫面白無瑕的姑娘,他不感興趣的再打個呵欠,瞧見身形頎長的公子碧與一名眼帶英氣的姑娘交談,他同樣不感興趣的挪開眼,回到扮成書僮的丑丫頭身上。
丙然她看起來比其它人更順眼。
「咱們走吧。」
「好。」葉芙蓉要站起身,偏偏腿麻,腿一軟,又跌坐回去。
「你怎麼了?」公子爵見狀,伸手要拉她,自己卻被她的重量一帶,唰的一聲,雙膝跪跌。
他發出的聲響不大,但已足夠引起大家側目,眾人見主子與奴才都虛軟不堪,不由哄堂大笑。
「嘖嘖,八弟,你還好嗎?莫不真要死在這兒,六哥我好心,派人傳轎送你回去。」公子樂下巴揚了揚,身後的內侍立即去辦。
「八弟,要不要大哥扶你一把?」不願落人後的公子響佯裝好心,蹲下來與老八平視。
鮑子爵咬牙吞下羞辱,「不必了,我的書僮會照顧我。」
「哎,我是怕你們又會跌個狗吃屎,果然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公子樂話里盡是羞辱。
其它人紛紛附和,「可不是,六公子就是心好。」
「誰說的,大公子的心更好。」急欲議附大公子響的人,跟著幫腔。
鮑子響和公子樂無所不爭,公子響特別妒恨大王對老六的寵愛。
兩方人馬爭吵不休,再次被撇下無視的公子爵和葉芙蓉緩慢站起身,腿麻的葉芙蓉齜牙咧嘴踏出第一步後,兩人便相互扶持慢吞吞步出琴屋。
夕陽余暉染紅天際,公子爵痴痴望著天際那美麗橘光。
去備轎的內侍尚未來到,見到他們出視的其它內侍敷衍曲膝問候,「公子爺。」
一陣涼風拂面而來,葉芙蓉擔心他會冷著,輕聲道︰「公子爺,轎子還沒來,要不我們再回屋內等。」
「不,你陪本公子走回去吧。」公子爵突然涌現強烈渴望,想要盡可能的讓雙腿熟悉王宮。
葉芙蓉看出他最平凡卻不曾達成的想望,不忍拒絕,于是點頭,「好。」她扶著他,蒼白的兩個人慢如老牛,一路上走走又停停,貪婪欣賞沿途景致。
在他們累得氣喘吁吁時,公子樂派來的內侍抬著轎子出現了。
「公子爺,您怎麼不等小的抬轎來?」內侍滿臉驚訝。
「本公子想走走。」額際冒汗的公子爵粗喘著氣,字字說得有氣無力。聞言,那內侍想笑又不敢笑,他們瞄了瞄後方不遠處的琴屋,可憐哪,這八公子果然體弱多病到教人發噱,不過是一小段三歲小兒都能輕易走到的路,他竟走得要死不活,連身旁的書僮也快斷氣,若轎子沒來,恐怕他們主僕走到天明也回不了嬗妃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