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季節 第19頁

兩眼瞬也不瞬地瞧著他的陸曉生,刻意保持著沉默,不經意抬首看他一眼的趙永泰,在發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時,有些想閃躲,這讓陸曉生的心中立即有了個篤定。

「你也知道,絢麗很好勝,個性又強,所以……」

陸曉生抬起一掌,向他示意別再說下去。

他殷殷地說著,「曉生,我跟絢麗要結婚了。」

並不想當著永泰的面,親口問問不惜破壞他與詠童之間的絢麗,現今是否真心愛著將娶他過門的永泰,他並不願在這個一直守在絢麗背影後的老友,開口告訴他,仍然是求之不得,或是听他說他只是絢麗將就的對象。

他情願絢麗是因為真心愛著永泰所以才願嫁,他的兩眼不停地在永泰的臉上尋找著對于這答案的蛛絲馬跡。

但他在永泰的臉上,並沒有找到令人憂心的難堪,或是屈居于第二人的狼狽,他看見的是靦腆的笑,和藏不住的喜悅,這讓他懸在心上的那顆大石總算是緩緩放了下來。

「今天我來,就是希望你能原諒她。」

「嗯。」他點點頭,不多置一詞,也不想再攪亂對他來說,只是另一池春水,可是對永泰來說卻是等待了十多年的幸福。

「謝謝。」趙永泰站起身,感激地拍拍他的肩頭,「我先走了。」

「結婚賀禮我會送到的。」他送他走至門外。

「曉生。」快走到大門前時,趙永泰忽然回首叫了他一聲。

才想窩回辦公室好好想想的陸曉生,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的方向。

「加油。」趙永泰握緊了拳頭向他示意。

屬于年少時的友情,就像是一道淺淺的暖流,在那個手勢下,緩緩流淌至他的心田,驅走了情絲糾纏間的寒意,陸曉生靜看著他愈定愈遠的背影,也學他似地握緊了掌心。

「你轉性格啦?」在外頭全程偷听完畢的富四海,滿心不是滋味地推他一把,「怎麼你對你同班同學的心胸就挺大的?」天底下就屬他最是偏心,對外人就挺好的,對自家人就只會極盡凌虐之事。

經他一推,整個人都被推醒的陸曉生,抬起兩手用力地拍了拍臉頰後,轉身欲撈起擺在沙發上的外套,準備再一次前去挑戰他那未完的夢。

「喂,你要干嘛?」富四海慢條斯理地抬起一手攔下準備出征的戰士。

「去找詠童。」他以指指向身後。

「甭去對面了。」富家經紀直接向他打回票替他省了事,「她今早沒進辦公室。」

听了他的話後,陸曉生原本是想直接沖去她家找她的,但他突然停頓了一兩秒,兩腳一繞,走至自家經紀大人面前,以一副膜拜先知的表情深深看向他。

「你……會不會剛好知道她今天去哪?」反正再怎麼不可能的事,只要一落到經紀大人身上,就統統變成了沒什麼不可能。

盎四海一手撫著面頰,裝作嬌滴滴地對他眨著眼,「哎呀,那真是巧得很,你家同學正好就是知道她今天人在哪。」

陸曉生馬上握緊他的肩問︰「你有辦法聯絡上她嗎?」

「喏。」整個人都快被搖散的富家經紀,趕緊自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字條遞給他。

他直瞪著紙條上的東西,「我可以問這是從哪里弄來的嗎?」他實在是猜不出,這個電話號碼和地址,他家長袖善舞的經紀大人到底是怎麼弄到手的。

「你知道,女人天生就對易經這類的東西感興趣。」富家經紀姿態優雅地喝一口剛去沖好的咖啡。

「易經?」陸曉生的眉毛再打上一圈結。

他清清嗓子,「對面的那些妹妹,很喜歡在午休時間躲在茶水間里聊八卦。」頂上老板對情報這類的東西不在行,那可不代表他這個經紀人也一樣不行,最近他在茶水間陪對面公司的那些妹妹喝咖啡可不是喝假的。

天底下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諸如此類的問號直在陸曉生的腦海中打轉。

「我知道你既感激又崇拜我,雖然你對我是這麼的無情又無義,不過你放心,我富某人肚大也量大,我不會這麼不講義氣的再跟你敲一個月的年終。」富四海擱下手中的咖啡杯,很有同情心地替他撈來了外套後,再拉著他一塊往外走,「走吧,反正你人在這心也不在這,不想輸得很不甘心的話,就去把她搶回來。」

第六章

「腫得跟饅頭沒兩樣。」

不知該拿這位準新娘怎麼辦的設計師,在審視完她那雙泛滿血絲的大眼後,沒好氣地以手叉著腰大大嘆了口氣。

被受人之托的賀詠正帶來試婚紗的詠童,坐在椅里以抱歉的眼神看著眼前一個頭兩個大的設計師。

「對不起……」她也對她這雙每次狠狠哭上一回,就得腫上個兩三天不消的眼楮很沒轍啊。

「那只是妳家養的忠狗?」不想過問她究竟是怎麼把雙眼弄成這般的設計師,只是以手中的梳子指向身後一直以虎視耽耽的眼神瞪著她的賀詠正問。

詠童忙不迭地向她介紹,「他叫阿正。」

已經受夠目光騷擾的設計師,在下一波冷颼颼的眼神又朝她的背刺過來時,忍不住轉身以手中的梳子指向他目光炯炯的兩眼。

「還瞪?我是會吃了她嗎?再瞪當心我戳爆你的眼珠子!」

「妳少對她挑三撿四的。」很不滿她一直擺臉色給自家姊姊看,賀詠正神色不善地向她警告。

「這種臉教我怎麼能不挑三撿四?」熊貓眼、蓮霧鼻,等一下就要拍定裝照了,結果準新娘卻一副連哭三天三夜的德行給她出場?她沒直接把他們兩姊弟都給轟回家,叫他們改日請早就該偷笑了。

「妳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繼續。」負責打圓場的詠童陪著笑臉,好聲好氣地把設計師拉回面前試妝。

被晾在一旁的賀詠正,在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後,才拿起電話應了一聲,就馬上令電話另一頭的男人皺緊了眉心。

笨經紀,連套個電話都不會,沒套到詠童的,卻套到她老弟的去?暗暗把死黨祖宗十八代問候過一遍的陸曉生,在有了抗戰準備後,硬著頭皮開口。

「阿正,是我。」

「你打來做什麼?」一听聲音就認出他是誰的賀詠正,當下拉大了嗓門喝問這個還敢送上門來的人。

「請你告訴詠童,我在對面的飯店等她,我有話要對她說。」

他毫不考慮地就回絕,「我不會轉告她的。」哼,不回來就連著十三年不回來,任她再怎麼心碎也不回來,而一回來就想來個再續前緣?天底下哪有這種白吃的午餐?他也不想想前天害詠童哭成了個淚人兒的是誰——

「我會等她。」低沉悅耳的嗓音,再次入侵賀詠正的耳膜,令心火驟起的他,失控地朝手機大吼。

「你還敢說等這個字?她等了你幾年你知不知道?全天底下最沒資格說等這一字的人就是你這不負責任的家伙!」一句「妳等我」,就害得他家姊姊賠上了十三年的青春歲月,現在他也來玩這套扮苦情?別想!

「阿正……」

「不要現在才來叫得那麼親熱!」他愈吼愈是用勁,「你為什麼偏偏要挑這個節骨眼回來?她都要結婚了,你到底是還想怎樣?」

陸曉生沉著地解釋,「我愛她。」

「你愛她?告訴你,我們全家更愛她!愛這個字還輪不到你老兄來講!」怒火一發不可收拾的賀詠正,用力吼完最後一句後,怒氣沖沖地掛斷收線。

听見他的吼聲後,坐在前頭的詠童,好奇地偏過芳頰,瞧著老弟那張氣炸幾重天的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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