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又重又急的腳步忽然在他面前踩停。
「嗯?」舒河懶懶地應著,專心研究他那張愁雲濃重的臉龐。
「龐雲他……他……」語音斷斷續續得沒完沒了。
「龐雲?」舒河劍眉揚了揚,好整以暇地以手端著下頷,看他到底要結巴到何時才甘心吐出完整的字句。
﹝他今日來過我府里。」懷熾深吐出一口氣,干脆豁出去了,再這樣憋著實在是太不痛快。
他的眉峰更是上揚幾度,「喔?」
「他叫我轉告你,他想找你做一件買賣。」當龐雲找上門提出這件事時,他根本就不肯相信,可要不是龐雲的表情太過有把握,還有事情的真偽他也不清楚,他也不會親自跑來正主兒這里求證。
「買賣內容?」舒河把按著辦公太久而酸澀不已的頸項,樣子顯得漫不經心。
「你若是不把翁慶余的錢如數奉還給衛王黨,那,你的秘密就將被公諸于世。」他一鼓作氣的說完。
﹝我的秘密?」想威脅他?原來那家伙等了這久,就是為了等他病愈好出馬對付他。
「芸美人。」看他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懷熾索性再把問題核心奉上,就看他會不會正經一點。
室內有片刻的沉默。
「虧他想得出來!」舒河忽然爆笑出聲,兩肩抖聳個不停,「應該是老六告訴他的吧?」早些年前風淮就調查過他與芸湘之間的關系,風淮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卻不知道,他這個當事人早就心底有數。
懷熾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他在笑?他在笑?這大的事,他怎笑得出來!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這有什好笑的?」在懷熾的預期中,他應該是要有心虛或是一臉罪惡的表情,再不然就是急如鍋上蟻心亂如麻,可他都沒有,難道他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嗎?
舒河揉揉笑得有點酸的臉頰,「龐雲是怎對你說的?」
「他說,你和父皇的妃子……」懷熾的聲音又卡住了,怎也沒法說服自已相信,在他眼中完美無缺的舒河會做出這種事。
「私通?還是?」他好心的提供字匯。
懷熾一古腦地沖至他的面前,兩手搭在桌上傾身逼近他。
「四哥,那不是真的吧?」不會的,這定是他有什把柄落在龐雲手上,所以龐雲才故意抹黑栽贓的,他不會……他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舒河扯出一抹笑,「你指什?」
「就是……你與芸美人……」雖然從沒听說過他在感情方面的消息,也不見他有過什風流韻事,可是那是因為他忙呀,他忙得連成親的時間也沒有,又怎會在暗地里勾搭上什芸美人?
「是真的。」他大方的承認。
懷熾震愕地張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他就這承認。
真的?可就算是真的,那大可以撒撒謊否認它呀,為什要親口承認?想當初龐雲找上門來提及這件事時,他還大聲地斥為無稽,反要龐雲拿出實證別含血噴人。
「我愛她。」彷佛嫌天下不夠亂似的,被揪出底細的舒河,再額外奉上他的心衷。
「四哥……」
「雖然我的本性就不怎光明磊落,但我也很討厭躲躲藏藏。」舒河站起身舒適地伸伸懶腰,「龐雲扯出來了也好,這多年,我藏夠了,我不想再裝下去。」
懷熾啞口無言,腦子烘烘一片混亂。
舒河拍拍他的頭頂要他回神,「有時間在這邊訝異,還不如快去封住龐雲的嘴。」他不想再裝下去,但這可不代表他願意讓更多人知道。
「怎封?這事根本就封不住……」懷熾心煩意亂地搔著發,一時片刻間也想不出有什法子能堵住龐雲的口風。
他的眼瞳散煥著冷芒,「封不住就想別的法子。」
「我看,不如就先答應他的條件,把翁慶余的錢……」
「那些錢,是要給霍韃買糧草的。」舒河冷淡地否決。
「買糧草?」始終不明白他干嘛忽然搶走衛王黨錢財用意的懷熾,至今才明白這陣子他在暗地里秘密進行著什。
「京兆的形勢撐不了多久了,南內必須有隨時出兵的準備。」據太醫說,父皇的病情已重,再拖也不過多少時日。
「你要三哥……帶兵逼宮?」懷熾試探地問。
「遲早的事。」他聳聳肩。「我不做,也有人會做。」三內和衛王黨對這件事都蠢蠢欲動,律滔躲在太極宮里進行著什,而傷勢久久不愈的朵湛又是在打什主意,他豈會不知?
「那龐雲你打算怎辦?就這不理會他嗎?」要是龐雲把這件事發布出去,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總而言之,要錢,沒有,龐雲若想用這法子牽制我,那咱們就先對衛王黨動手。」衛王黨既然已經劃下道兒了,豈有不接的道理?就當是在最終的局勢來臨前打發時間的消遣好了。
懷熾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什不干脆直接和芸美人撇清關系,再向眾人否認這件事?」這樣不是更快更可速戰速決?天下女人何其多,只要犧牲她一切就告落幕。
「你要我拋棄她?」舒河緩緩瞇細了冷眸,一字一字地問。
他兀自說著,「她也不過只是父皇的……」
「你要我拋棄她?」沁冷的寒意直在他們兩人間流竄,舒河冷肅著俊容逼近他。
懷熾終于察覺他的不對勁之處。
「四哥?」他……動怒了?除了樊不問那一日之外,懷熾不曾看過他這種殺人的眼神。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除掉南內大老的?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所以要競爭為皇?」
懷熾的兩眼瞪如銅鈐大,「為了她?」
「不為她,為誰?」若不是想愛得光明正大,更想將她自思沁宮帶出來,除去她美人的名餃,讓她可以更正屬于他,他何需去追求那個可以改變一切的地位?他原本就有的野心,是因她而變大且更積極的。
「但她是父皇的人哪,」什對象不好挑,干啥挑上那個不可以踫的對象!
「住口……」舒河的心火瞬間被他引燃,赤瞪著眼,額間暴怒的青筋盡現。
「你是鬼迷心竅了嗎?為了她,你寧願跟衛王黨杠上?你可知這做會為南內帶來什?龐雲若是把消息散發出去,你是要放棄我們努力的成果,再賠上你的仕途嗎?你究竟還想不想得到天下?」懷熾依舊咄咄逼人不肯放過他,更恨不能用桶冷水當頭將他澆醒。
他沉著聲,「我當然想要。」
「那你還——」懷熾才想繼續長篇大論時,他已不耐煩地揚手打斷他。
「別再說了。」他冷漠地別過臉,很快就拿定主意。「在消息擴大開來前,派人除掉龐雲。」養虎為患,早在龐雲回朝時,他就該動手先除去這大患,現在做,應該還不算是太遲。
「這就是你考慮過後的作法?」除了殺人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嗎?他有沒有想過龐雲是什身份?
「沒錯。」他一直都很推崇鐵勒斬革除根那套的。
「四哥……」懷熾還未開口,就被他森冷的眼眸凍得說不出話來。
舒河瞥他一眼,「你做不來?還是你以為我只是在說笑?」牽一發動全身,要是他出了事,那整個南內的根基很快就會崩動了,在他身後還有那多的人,為了大業,他絕不允許那名壞事者存在。
「我……」
「玉堂。」不等懷熾支吾完畢,舒河立刻轉身走至外頭另派他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殺了龐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