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山姆把自己的鐘點家務助理介紹給他,說雖然只是大學生兼差,但工作認真沒話說。
那個人就是艾薇。
于是他電話給艾薇,兩人約了時間,很快見面,談好時間跟薪水問題,艾薇就成為他的家務助理。
一周來兩次,除了基本掃除,如果家里有什麼地方需要維修,艾薇會替他找人修理,並且在師傅上門時負責登門。等他回家,只要把冰箱上賬單轉賬結掉,他家就恢復完好了。
一個好的家務助理能讓他的居住環境干淨舒適,而且省下大筆時間。連小盆栽看起來都茂盛翠綠。
每個月,她會幫他洗窗簾,保養水管;來的路上會去洗衣店拿回他送洗的衣服,離開時會順便把他要洗的衣服帶出去。
當然,這些都算在時薪中。
他們是一種關系良好的銀貨兩訖。
艾薇來接他當然也不是基于友情,他知道月底她會把賬單Mail給他,他也很樂于付這筆賬。
好的計程車司機要靠運氣,而他實在不想在長途飛行過後去踫那運氣。
艾薇一如過去的超準時。
他一走出機場大廳,就看到她跟他揮手。
兩人輕輕擁抱一下。
「謝謝你來接我。」
「我才要謝謝你幫我增加留學基金呢。」艾薇是學服裝設計的,一直想去巴黎念碩士,所以非常努力工作,除了家務助理,她也當幼兒陪伴、接送小孩、或者幫忙在主人出差時到家里喂寵物。
他回台灣前交代艾薇,一個星期去家里看一次,收信件,開一下傳真,然後把所有紙類轉寄回台灣。
上車後,艾薇直接駛上公路,跟他開話家常,「你運氣真的不錯,昨天曼哈頓、費城還有亞特蘭大大暴雪。」
闢厲耘一听,也覺得自己好運氣。
大雪停飛這種事他經歷過,又累又倦,最後好不容易搭上飛機時,覺得自己瞬間老三歲。
「你是度玩假了,還是只是回來過節?」
「過節而已,怎麼?」
「先跟你講一下好了,我覺得瑞絲好像在找你。」
男人揚了揚眉,「覺得?」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欸。」艾薇的語氣有點傷腦筋,「前兩個月我接到她的電話,說她的家務助理回家探視,要一個月才回來,問我能不能去幫她打掃跟遛狗,我說當然沒問題,謝謝她打這通電話。隔天我就去她家,大概知道一下家里擺設,東西放在哪里,原本拿了鑰匙跟支票我就要走了,但她非得請我吃飯,她就在餐廳里問起你,雖然她假裝成突然想起的樣子,但我怎麼看,她都像憋了這個問題很久。」
闢厲耘覺得有點意外,想了又想,當初分手後他就請艾薇把家里大大的整理一番,好確定瑞絲的東西沒有遺漏,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大概也會做差不多的事情——兩人都是干脆派別的,既然要分,就不要留給彼此見面的借口。
遺漏的一本書、很喜歡的一條領帶、某只水晶耳環……這些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沒說你去哪,只說你放大假,休息去了。」
「謝謝你。」這答案恰到好處。
瑞絲心高氣傲,絕對不可能是求復合,于是男人疑惑了,早無瓜葛,又不可能是要復合,前女友打听他的事到底是為什麼?
第8章(1)
闢厲耘的公寓在劇院區,離紐約公共圖書館走路不到十分鐘的地方——當初買下這里是因為離圖書館近,但真正開始工作後,他看書的時間反而沒有大學時期多,經過圖書館的次數不知道是進去的幾倍。
相形之下,中央公園對他的貢獻度倒是比較大了。
一周快走四天,每次一小時,華爾街的工作太緊繃了,適度運動有益身心健康,也能幫助好眠。
打開大門那一瞬間,男人想,幸好他沒有因為要放大假而省家事助理的錢。
幾個月沒人住的房子還是一樣干淨,餐桌上有瓶裝水,幾盒麥片,冰箱里有一些水果跟微波食品,好像他不曾離開,就連窗台上那幾盆小仙人掌都還綠蔥蔥。
他放下簡單的行李,看了看時間——台灣時間已是深夜,但對夏若琪來說還早,這時候她多半還捧著咖啡,一邊看電視一邊做筆記,于是他拿起手機,按了快速撥號鍵。
夏若琪很快的接了起來,「你到啦?」
「剛進家門。」男人一邊說一邊打開暖氣,順手將窗簾拉上,保留一些隱私。「覺得你應該還醒著。」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給我打電話。」
闢厲耘聞言,露出一些笑意,「你在等我電話?」
夏若琪停了幾秒,然後發出一個鼻音算是回答。
「這算肯定的答案吧?」
「嗯。」
「如果你能直接說在等我的電話,我會很高興的。」
女人又哎喲了一下,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那麼一點撒嬌,「可是,我不想當小蜜蜂或者小黏黏。」
男人笑得更高興——雖然她總說他們是「試著交往」而非「正式交往」,但她心里其實已經當他是男朋友了,所以才會在談話中很自然的說希望自己是哪一型的女友又或者不想當哪一型的女友。
「我不介意有個小蜜蜂或者小黏黏啊。」男人打開一盒匹薩放入微波爐,「人單身的時候會有很多原則,但別忘了愛情是化學變化,改變的不只是你的心情,還包含你的想法。」
夏若琪沉默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官厲耘,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一樣欸。」
「哪里不一樣了?」
「你講話的語氣,用字遣詞,都有一種……我不會說……你是被掉包了嗎?」
男人想,大概是回到熟悉的環境,所以很自然的暴露本性了吧。
如果若琪這時站在他對面,一定會發現他根本不是誤入森林的小白兔,他是進入森林捕獵的黃鼠狼。
「因為我太累了。」這話倒是不假,雖然他坐的是商務艙,椅子有比較大,但無論如何也是坐著睡,怎麼睡都睡不飽,醒來是全身酸痛。「你也知道,人一旦覺得累了,在說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快點去休息。」
「我要開始調整時差,可能暫時先用簡訊聯絡,不打電話了。」
「我知道啦。」夏若琪又催促一次,「調整十二小時的時差是大工程,快點去躺一下吧。」
幣了電話,微波爐剛好發出叮的聲音。
礦泉水,微波匹薩,回紐約的第一餐。
匹薩味道普通。但男人卻吃得眼帶笑意——雖然若琪常說自己個性不好,脾氣暴躁,但這個別扭女王還是在她自己沒意識到的情況下為他改變了。
他說剛下機很累,她催他快點去睡,這樣普通而家常的對話卻讓他覺得有一種平靜。
有次他去倫敦出差,客戶是身價百億美金的大富豪,公司于是派他這各超級交易員去跟富豪見面。
盎豪是白手起家,個性謹慎,富豪的家庭律師專精金融法律,執業超過二十年,這種情況下,即使他已經準備萬全,幾日下來,他的腦細胞仍然不知道死了多少,最後總算幸不辱命,接下這張鑽石單子。
回到紐約時,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可當時的女友覺得一個多星期不見,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應該陪陪她。
闢厲耘想,好吧,男子漢大丈夫,追求的時候曾說過會對她好,那麼就不能食言。
梳洗過後,換下飛機上坐酸的西裝,訂餐廳,接女友去。
他真的很想讓女友高興,可惜天不從入願。
吃飯的時候他還能勉強撐著,但還是在電影院睡著,女友大怒說︰「你可以陪客戶打好幾天小白球,我只希望一起看場電影,你居然睡著?」他解釋無效,兩人又是好幾天不愉快,約翰說,他每次出差回來也是面臨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