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上) 第25頁

也許就因為這樣,他才篤定自己究竟在她身上看出了些什麼。

自識得她以來,他一直很想問她……

神界,待你不好嗎?

為何你可毫不懷疑地出手阻止兩界之戰並賠上了自個兒?為什麼,他總覺得,她並不是為了自個兒而活著?可她卻總是將自個兒保護在一個無人可破的殼一畏,不肯讓他瞧見一線天光。

其實,若非是同道中人,她不會輕解他心底那個中之苦、明了他的心思,更不會明白所謂的「放下」,在外人的眼中看似再容易不過,可落到了當事人的手里,卻是右著無法說出口的艱難

可他想不出的是,這樣一尊俏生生的人兒,雖有時瘋瘋顛顛的、有時就像一日無糖就活不下去的她,為何在沉默不語了三個日夜後,卻為他這個耗盡數百年也無法放下仇.限的鬼,帶來了心頭前所未有的平靜。

至今他仍舊有些疑惑,那夜她在他面前取走了那面鏡後,究竟是對他做了什麼,或是對他施了什麼術法,才使得那些往日印在他心頭的印子,一日比一日淡去,一夜比一夜模糊,甚至,這些日子來,數張他曾經認為永遠也不可能遺忘的面孔,在他的腦海裹化為一道道愈來愈看不清的漣漪,並漸漸遠離。

她在暗地里對他做了什麼?

第5章(2)

當她放松了身子,沉沉地倚在他的肩頭上時他嘆口氣,將地仔細地抱妥擁緊。

「你的傷勢似乎更重了。」究竟還要法王如何,才能夠幫上她一點?難道,就真的只能這般看著她的身子日漸衰敗?

「若你嫌麻煩,大可把我扔出莊外。」他身上冰涼的體溫,令她遍感燥熱的身子舒適了不少,地索性合上眼,配合地當起他一直很希望地當的合格傷員。

「不想活的人一直是你。」對于這點他很是不滿,「我早說過,我雖是留你在人間,但我可從沒要你害怕無冕或是任何人。」

「別又開始唆了……」太過明白他嘮叨起來的功力很是嚇人,地干脆將臉蛋埋進他的懷里,好來個不看不理。「我打一開始就說過,我不希望你去膛那池渾水。」

聆听著她悶在他胸坎里顯得模糊不清的聲音那年孤身一人置于戰後尸山之中。淋著細細的雨絲,面上神色迷茫的她仰著小臉,眼中帶淚地看著上蒼,像個怎麼也褪不去的水印子,又再次據在他的眼前。

那時勉強活下來的他,並未朝她伸出手,帶她離開那片染血的世界,後來,他雖是出手將她自無冕與死神之間給留了下來。可某一部分的她,卻從不倚靠他,甚至不願他插手過問,即使他靠得她再怎麼近,她總是會適時地在他倆之間拉起一道界線,而她,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許他跨過來。

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如瀑的青絲,「可,我卻希望你能……」

「嗯?」因疲憊而有些睡意的她,並沒有听清。

下一刻,身軀驀然顯得僵硬的滕玉,動作快速地將衣衫掩在她頭上,並將她擁得更緊,而後側首雙目凌厲地往後一探。

「你怎了?」察覺到他的異樣,她在他懷中抬首。「沒什麼,天色不早了,咱們回莊。」他抱妥她,對在遠處的廣目與法王使了個眼色,快步先行抱著她離去。帶著成了個三歲小女圭女圭的霸下出門逛逛,路經此地的火鳳,在不意瞥見了滕玉的身影後,愣住了腳步。

他沒記錯的話,那雙灰眸的主人,應當是鬼後座前的六部眾之首沒錯,可在他懷裹,那名被他小心護著的女人,在她腳邊,那顏色艷麗招人注目的裙倨,他似乎不,他記得那等夸張的穿著打扮,他的確曾在哪兒見過。

只是她為何會出現在此?

前陣子,他才听身為土地公的望仙說,打從無冕下凡為天帝辦事之後,為了尋人,神界天女宮派出人馬來人問搜了好幾回,卻次次無功而返,而那些天女所找的正主兒……

抱著霸下返回客居的土地公廟,並拿了顆蟠桃打哄霸下去院子里後,他繞至廳里正坐在椅上享受著魔界香茗的青鸞面前。

「花不溜丟得令人覺得刺目?」才听沒幾句即被熱茶嗆到的青鸞,忙不迭地拉過他問個清楚,「你說誰?」「那個長期客居在神界天女宮中的客人。」面色顯得有些震驚的青鸞,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問。

「她真在人間?」

「嗯,她是何方神聖?」他听說,那個穿著打扮數百年來皆很夸張的女人,是當年青鸞在任太歲之職時,自人間帶去神界的天女宮,接受所有天女的照枓,而那個不屬于神界的來歷不明客,也就這麼在神界待了下來。

「她叫子問。」親自為子問取名的青鸞,每每想起子問之事,就覺得對于子問她有份責任在。

「不,我問的不是她的名,而是她乃何界眾生?」這最基本的問題,怎麼他們這些個天帝這邊的神仙從沒在意過?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別說是他人,就連她,都識得子問幾百年了,可直至今日,她還是不知道,她一手自人間攜回神界的子問是誰,又為何會出現在那座戰場上一地的血肉之中。

「今日,我見她與鬼界之鬼走在一塊。」回想起大街上滕玉那不善的眼神,火鳳開始在心里推敲了起來。青鸞忙不迭地拍桌站起,「那她現下人在何處?」憂心于子問的繁露,已在前日托望仙捎來消息,要她也在人間幫忙找找了。

火鳳沉思地撫著下頡,「回來前,我曾試圖憑著她的氣息在這附近找了找,可我想,她應當是被鬼後的手下給帶走了。」

就那年他自鬼界所得到的消息來看,六部眾之首滕玉,拿手的看家本事,即是隱匿于人間。

滕玉的障眼大法,據說到目前為止,還無任何一界眾生可破,因此,滕玉若是有心要藏,那麼即便尋人者是無冕與天女宮所派出來的人手,一旦滕玉不主動放人,任他們再找上數年,只怕仍是一無所獲。

頗為失望的青鸞,才想詳細打听帶走子問之鬼為誰時,就見火鳳在思索了半晌之後,面上緩緩漾出了令她覺得頭皮發麻的詭笑。

「你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是在人間安分太久,嫌日子過得太平淡了點,他又打算去陷害些什麼人了吧?

心思本就惡人一等的火鳳,眉飛色舞地道「某兩位與我有點小餅節的同僚的主意。」「啊?」

神界向來少有客來的戰神宮中,西側待客的廂房里,打從來了個不速之客後,宮中的宮人們即因藏冬破天荒難看的臉色,全都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逃出宮外避客。與他相看本就兩厭、也愈看愈厭的火鳳,在同他對坐上了半個時辰後,總算是開了金口打破一屋的沉默。

「對面那位看起來像是很想吃了我的同僚,好歹你也吭個氣成不成?我可是特意跑來貴府府上自投羅網呢。」為了來此通風報訊,他還得辛苦地避過神界一大票巡守的天兵天將,並避著天帝的耳目,才來到這個他一點也不想來串門子的地方。

瞪著他的目光幾乎是淬著兩柄毒箭的藏冬,皮笑肉不笑地直瞧著他無事一身輕的模樣。

「你在人間的日子,過得挺逍遙的嘛。」打他全盤擺月兌了責任,高高興興地與青鸞躲去人間後,听那個每年年終必回神界報告的望仙說,即使西王母已祭出鐵腕,誓言要將他給逮回昆侖山,他老兄仍是大刺刺地躲過一批又一批的追兵,在人間過得照樣自由自在。「馬馬虎虎。」還好啦不過就是寵寵老婆與帶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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