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查?」全朝的人都亟欲查出刺客的主使人是誰,而他就要挖到寶了,卻突然要放棄?
舒河狀似無能?力地攤著兩手嘆息,但在他的笑意里,卻沒有一絲遺憾。
「我這尊泥菩薩,沒工夫把心思再花在老大的身上,我得先去救我的門客。」送他這份厚禮的主人實在是會挑時間,特意挑他正查得興起時,再硬生生地把他給攔下,真是要手段的個中老手,改天他要去拜會一下。
「你的門客怎麼了?」他不是常在口頭上掛著養兵千日嗎?那群門客在朝里連半點動靜也沒有,怎可能會出什麼亂子好勞動他這位笑面王爺?
他無奈地吁了口氣,「全都被老六逮了去。」有時候,他真的很受不了那尊程咬金一板一眼的死德行。
懷熾認真地思考著,「什麼罪名?」會被風準都給逮了去,這代表事情的確挺嚴重。
「謀刺太子。」愈想愈冤,到底是誰那麼閑,閑到把這頂冤帽扣到他的頭上來?
「什麼?」懷熾修長的鳳目微眯,眼神瞬間變得危險,「是你的人做的?」
「我有這麼蠢嗎?」舒河冷聲輕哼,「是有人居心嫁禍。」若不是有人?了要讓他收手,不讓他再查太子遇刺的事,他哪會平白去沾上這一身腥?
懷熾緩下目光,「誰嫁的禍?」這倒有趣,居然有人敢動他的腦筋?
「我還在查……」他揉箸微疼的額際,「不過我得先把我的人從老六的手中救下再說。」再不快點去把那些培養了多年,也暗布在朝中多年的王公或食客們從刑部給領回來,天曉得風準會把他們給審成什麼地步,進而毀了他的苦心。
懷熾若有所悟地看他一眼,「六哥又不賣你面子了?」意料中的事。
「那個死腦筋的老六……」他撇著嘴角,想起風準赤逮人時的情形就一肚子埋怨。「不賞我半分情面,也不惦念所謂的兄弟之情就算了,居然就這麼大剌剌地在我地頭上逮人辦案,差點連我這里也都來搜過一回,害我?面險些掛不住。」
「六哥公事公辦的脾氣又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懷熾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反而對另一人比較感興趣,「對了,五哥怎麼沒攔著他?」「難得能夠壓制風準的律滔沒管閑事,說不定結仇能力超高的風準,在得罪舒河逮那群門客時,又額外新結了另一票仇家。」老五曾攔過風準一回,但之後就擺明了袖手旁觀。」听說在祭天時律滔是曾阻止過,但這陣子來,整座朝野都因太子被刺的事而鬧得沸沸揚揚,怎麼律滔反倒變得無聲無息?
懷熾納看著他的沉思樣,「你在懷疑些什麼?」?
「律滔似乎不知在盤算些什麼。沒動靜了那麼久,是該懷疑他一下的。」
「你懷疑五哥也有謀刺太子的嫌疑?」
「不。」舒河嘖嘖有聲地搖首,朝他笑得很有把握,「律滔那個慢郎中行事才不會這麼急躁,他若想奪權,定會一步步的鯨吞蠶蝕,根本就不可能會把目的彰顯于外,像行刺太子這種有勇無謀的事,他不屑做。」
他實在是百思不解,「那到底會是誰做的?」無論朝野內外、宮闈上下,就連風淮到現在也查不出刺客是誰派的,究竟這個刺客的主使人是何方神聖?
「別急。」舒河很有閑情逸致地品起茶來,邊吹著茶湯上的白煙邊笑,「既然老六都已經親自出馬了,那麼事情就一定會水落石出,咱們只要坐著等結果就成。」他等那位幕後主使人都那麼久了,也不在乎再讓他躲久一點。
「我能不急嗎?」想起朝中的情勢,懷熾就沒法像他這般輕松。「二哥就要回朝了,而西內的人馬也已經開始在聚集,萬一行刺太子的事是西內的人一手策畫的,那麼由二哥當上攝政王,不就正好稱了西內的心意?」
「我知道。」他愛理不理的。
「知道你還按兵不動?」懷熾兩眼直望進他內藏野心的眸子,「難道你不想乘機把攝政王之位搶過來?」
「老五都穩如泰山了,我又何必急于一時?」舒河微微勾起一抹笑,那份笑意,很快便沒入茶水氤色的飛煙中。
他想過了,他們這些皇子的關系,此刻就像爐下灼烈燃燒的爐薪炭火,若是愈加高熱度增添柴薪,一個勁地放恣燃燒,也就愈快將爐內緊窒得快要沖破臨界點的爐身燒毀。
要是不想讓整個朝野翻覆破碎,那就繼續維持著此刻各方皆繃緊的局面,直到有人揭起號角,才正式開始有所行動,因此對于現階段,什麼事都不做,方是明策。
不擅等待的人是很容易犯錯的,太急成不了大事,而他這個只圖大利者,不急。
他要等到真正的對手已然就位,才來正視這場密謀。
「你……」懷熾恍然頓悟,明白了這些年的等待究竟是?了誰。「在等五哥?」
舒河舉高手中的茶碗,含笑地朝他致敬,「?了旗鼓相當的好對手,等待,是值得的。」
夜,出奇的靜。
那嫣揭開窗邊的垂幃,?首凝望著漫天落下的雪花。
自臥桑封宮以後,原本寂寥的太極官就更冷清了,雖說宮里的人數因襄王朵湛派來親衛站哨成護而變多了,但在那些有如兵俑的親衛臉上-她看不見一絲生氣,無聲得彷佛在暗色雪夜里幾乎就不存在,也因此讓她覺得這座深宮變得更加幽冷。
朝中的局勢果如司棋事先所預料的,在皇上正式頒召由刺王鐵勒出任攝政王後,朝中的王公大臣們,一听到由鐵勒攝政,都忙著把自己弄得廉潔一點,免得在鐵勒一上任就被他給達到把柄,不然就是等不及和東內太極宮撇清關系,準備攏絡西內大明宮。但也有人在東內存亡危急的這個時刻,依舊撐持著東內的勢力,好讓臥桑的太子地位屹立不搖。
即便這些都只是台面下在進行的事,誰都沒把它放在陽光下張揚開來,可是人人心底都有數,只要臥桑來不及在他登上大統之前傷愈,並奪回攝政主國的權力,那麼一場官變的引發是絕對避不了的。
不論敵我明暗,那些掛慮著臥桑傷勢的人們,皆千方百計地想知道臥桑到底能不能復元,但由于臥桑封宮在前,反而讓那些亟欲得到消息的人無法進宮一探究竟,加上襄王所派駐的親衛遲遲不撤,無論各方人馬再怎麼遞拜帖,太極宮的宮門就是不開,即使是派了密探,也都被司棋一一在暗地里處理掉,因此,太極宮儼然成?全朝眾人等待的重心,同時也是無法探知一一的秘密深處。
她不得不承認,臥桑封宮和利用襄王好意的這兩招的確很有效,他不但阻擋住那些別有心機的人進宮來,在無形中暫時穩住了朝勢,但同時,他也關住了她。
愈是不想與情有所牽扯,愈是深陷難拔。
與臥桑關在同一個天地里久了,就算她再怎麼不想去了解他的心,也不想知道他在身後的暗影-即使她不言不語,不參與不涉入他握在手里掌控的每件事,可是到頭來,這些都只是無謂的掙扎,她還是得全盤接受他的一切。
他的作法就是,把她拉來他的位置與他緊密的站在*塊,把他的喜怒哀愁都變成她的,把他的重責大任和朝中是非也都變成她的,把他糾纏難理的情意也變成她的……一旦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那麼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或是把心門緊緊關閉,她也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