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司棋邊听邊點頭,再報上讓整座太極官都十分擔心的事。「皇上因風寒未愈,又因太子受驚,因此擬委二皇子刺王暫代攝政王處理國事,目前刺王鐵勒已在趕回京兆的途中」
「喔。」他沒什麼表情的輕應,彷佛早在預料之內。
司棋與離蕭交換一眼,對他臉上的風平浪靜深感不安。
「就這樣?」
「不然呢?」臥桑對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深感好笑。
離蕭小心的試探,「你打算……照皇命交出政權,把攝政之位讓給刺王嗎?」
他懶懶地伸展四肢,「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照辦就是。」
「真要把攝政權讓給刺王?你不擔心?」他有沒有說錯?他所要讓出的可是治理一國之權,這樣豈不是等于在無形中削減了東內的勢力,反而助長了西內?
「我該擔心什麼?」臥桑興味十足地看著他。
司棋也跟著投入問號,「任誰都知道刺王鐵勒擁有半片天下,如今再讓他當上攝政王,你不怕……皇上是想把皇位改傳給他?」
「有可能,他是皇位第二順位繼承人。」臥桑贊同地頷首,一味地捧起勢力僅次于他的剌王。
「我的這個大弟可是百年也難得一見的領軍奇才,雄才大略、運籌帷幄,我是皇上也會在這節
鼻眼上先把攝政王之位委他暫代,好藉此鎮住朝野。」
司棋不安地絞扭著十指,「可是,朝中已經有很多風聲了……」他可不知道全朝的人,?了鐵勒全都緊急拉起警報來了。
「什麼風聲?」
「有人說……」司棋頓了頓,「西內的人已經在?刺王鋪路了,他們打算在刺王接下攝政王之位後,取代東內一攬重權,待刺王取代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後,他們就會重組朝權.雖然現在朝中?
臣還是對殿下忠心不二,但不少人已在暗地里觀望,是否該在太子換人之前放棄東內改而投效西內」
臥桑不予置評地沉默著,而那嫣在知道朝勢轉瞬間變化得這麼快後,也深深地蹙起一雙黛眉,唯有听不懂又插不上話的料俏坐在一旁播箸發納悶。
她伸手拉拉離蕭,「司棋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就算皇上想把太子之位改傳給刺王,這有什麼不好?」
「刺王的作風和殿下是完全的兩極化,朝中人人都怕以鐵血政策治軍出名的刺王,會在登上大統時排除異己大殺功臣,到時,只怕朝中會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離蕭自覺冷落了她,便在她的耳邊細聲地向她解釋。
「你想得太多了。」臥桑在離蕭繼續說壞話之前,忙?鐵勒說起情來,「鐵勒在用人方面是有幾個壞習慣,不過,那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不?己用者,殺;不從者,殺;叛徒,殺。」離蕭不以為然地白他一眼,繼而眯細了眼眸,「這也算是小毛病?」誰都曉得,刺王能夠擁有如山不倒的權勢,還不是從刀子底下創造出來的。
「就因為他眾人如此,因此在他身邊的人,都再忠心耿耿不過,而且他的手下大將,無論文武,都是他自全國或是鄰國招降而來的虎將菁英,若由這些人來輔助鐵勒治理國事,絕對比他人來得妥當。」做大事的人,是不須講求背後的手段的。
「萬一…︰」較會思考利弊的司棋想得更深遠,「萬一皇上想趁此要殿下拱手把太子之位讓給刺王怎麼辦?」
臥桑無奈地聳聳肩,「我若一日無法傷愈,只怕我不想讓位也由不得我。」
他有百兒八十個的反對,「不行,殿下說什麼都得快點好起來,這個國家不能落入刺王的手里!」
臥桑笑笑地淡看慷慨激昂的司棋,邊在」旁和踱步想辦法,邊不忘灌輸無知的料俏一睦憂患意識,當他回過頭來時,離蕭充滿懷疑的雙眼與他撞個正著。
他無辜地攤攤掌,「這回我沒耍什麼心機,也沒在你面前偷藏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笑笑都不行?不說話就當他又是在圖謀算計些什麼?
「撒謊」他們早就不相信他了。
臥桑悄悄將他拉近,笑謔地與他咬著耳朵「知道我在撒謊就好,別把它抖出來。」
本來是帶著滿頭霧水在听司棋講解的料俏,不經意地瞥見那嫣呆坐在臥桑身邊,水盈的眸子卻茫然地游移到不知哪去,讓總在表面裝胡涂,心底卻一條條都有數的她,轉了轉靈活的眼眸。
「你要上哪?」那嫣在料俏一聲不響想溜出殿外時叫住她。
她百般無聊地揉著眼,「這里有你照料就夠了,我出去透透氣。」
「照顧臥桑是你這太子妃的責任。」那嫣馬上就想出讓被臥桑限制得緊緊的位置,想藉料消來推掉把她綁死的臥桑。
「不行」料俏立刻回到她的面前把她按回原位。「司棋有事要我幫忙,所以照料臥桑的事還是交給你。」
司棋的兩眉吊得老高,「有嗎?」
料俏橫瞥他一眼,「沒有嗎?」在臥桑身旁待了這麼多年的他,還這麼不上道。
「我想起來了,我是有事要你幫忙沒錯,而離蕭也得快點出宮去辦妥殿下交代的事。」被臥桑教得聰穎無比的司棋,馬上就把料俏心底的譜都給模透。
「很好。」她得意地一手拉箸司棋,一手勾上離蕭的手臂,在走前還不忘小聲地對臥桑叮嚀,「?了你我著想,別急著好起來,記住,請、慢慢。復元。」
「那也要你們慢慢忙。」臥桑十分感謝她的奧援,並對她擠擠眉暗示。
料俏義薄雲天地向他保證,「我們會忙很久的。」
壓根就不想細究他在和料俏眉來眼去什麼,以免看了會讓自己心亂如麻的那嫣,在殿內只剩他們兩人時,迫不及待地想拉開被他緊握了許久的小手,也不想再陪著他在人前演戲。
「人都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嗎?」她面無表情地舉高手臂,讓他們兩人躲在被子里交握的手掌舉露在他的面前。
臥桑松開掌指,暖若舂風的掌心覆上她的面頰,細細品味她的淒冷情調。
他明白,方才她不在商討朝事時搭上一句話,特意保持緘默的原因;也明白她是?了誰而打算用冷漠來?裝一切,?了他,她情願拒絕所有以求拒絕他,好來保護她的小小世界,不受他的黑暗侵擾。
這算是她無言的抗議嗎?還是,在把她拉得更近後,她打算用這種方式逃得更遠?
他低低地釋出笑,指尖滑下她柔細的面頰,停佇在她的唇間,「看來,我得在你身上慢慢的忙上好一陣子才行。」
第七章
「祭天那日離蕭告病?」
寒意隨雪四散紛飛的雪日,被邀來滕王府的懷熾,在舒河道出這陣子詳查的線索後,揚高了眉,整張惆儻高傲的臉龐寫滿了興味。
「探子和太極宮的侍官都是這麼說的。」正在煎茶的舒河,在爐內添了次新炭後,低首看著爐上翻滾不休、涌泉如珠的沸騰茶湯。
「那個極度忠誠的離蕭,怎可能離開臥桑?」懷熾怎麼想就覺得怎麼可疑。「他們向來都是如影隨行的,就算是離蕭病了,他還是會硬撐著身子以保護臥桑的周全。」
舒河舒適地坐進椅內,映在火光下的臉龐,在跳動的爐火前顯得閃爍不清。
「有、內、情。」他一字字輕吐。
懷熾淡淡輕瞥,「那就查出來呀。」答案就在眼前了,他還不挖?
「不能查。」他微笑地搖首,「這事到此?止。」都已經收到這份警告的厚禮了,他可沒那麼不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