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這一天,下樓後發現爸爸竟坐在餐廳里等著自己共進早餐的棋太,興奮得像只雀躍的小鳥。
尤其是在他听見爸爸對他說,從今以後都會陪他一起吃早餐後,整個人更High了,繞著餐桌蹦蹦跳跳的跑了三圈才肯坐下來。
「不做行嗎?」他開始要賴,「我好困……」
「你昨晚又出去了?」她惱火的瞪著他。
「朋友約了幾個咩唱歌嘛。」
「拜托你振作一點好不好?」她沒好氣的訓斥他,「你是古橋家唯一的兒子,是我的哥哥,不要老是要我這個妹妹來照顧你。」
「有什麼辦法,誰教你從小到大都比我乖、比我受教,也比我優秀……」他的語氣和表情有些幽黯,「古橋家有你這個女兒就夠了,我是多余的。」
听他說著這些喪氣話,她不禁火大。
她沖到他旁邊,一把將他的手從被窩里扯出來,他嚇了一跳,驚疑的看著她。
「干麼?」
「你的手真的不能再握刀了嗎?」她神情凝肅的直視著他,「你真的覺得自己廢了嗎?你以前拿到的那些獎章、獎牌跟獎杯,劃現在都還放在佛龕旁,拜托你有空去看看!」
他眉心一沉,懊惱的甩開她的手,「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膽小表。」她慍怒的瞪蓿他,「你只是害怕失敗,害怕被笑,你的手沒廢,廢了的是你的心。」說罷,她轉身走出房間。
走到門口,她停下腳步,回頭瞪著他,「下午孩子們來上課前,你要嘛就出去,不然就把自己關在房里,我不要孩子們發現你在這里。」
「為什麼?」
「因為那些流氓上門討債時,孩子們都在,他們都知道你欠了錢還抵押了道館。」她語氣嚴厲且尖銳,「我不要孩子們接觸到你這種負面教材。」說完,珠樹頭也不回地離開。
直樹踢開被子,坐了起來。
他一臉懊惱,十只手指頭不斷的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低下頭,他看著自己已經好幾年不曾再握刀的手,眼眶不禁泛紅。
幾天後,都臣再婚的新聞上報了。
報紙上刊登了幾張側拍照片,照片中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每天早上騎著腳踏車載棋太去幼兒園的珠樹。
記者不知何時跟拍他們,還圖文並茂的寫了一整個版面。
她一個人在道館里看著報紙,越看越是火大。
「這是在寫什麼鬼?」
報上說什麼間宮都臣秘密再婚,對象是平凡的道館女性負責人……平凡?她到底是有多平凡?
還說什麼她走平民路線,出入騎腳踏車,身上穿著平價服飾,就連孩子念的都是一般的幼兒園。
拜托,都臣是有錢人,又不是皇室,跟一般人做一樣的事,有那麼奇怪嗎?
「啊?」突然,她看見了一行令她驚訝又在意的字。
間宮氏的前妻圓城寺鈴子表示自己對前夫再婚之事毫無所悉。
前妻?那個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棋太從小曾見過的媽媽還活著?而且就在東京?她一直以為他妻子已經過世,卻沒想到他們是因為離婚而分開。
正疑惑著,電話響了。她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都臣的聲音--
「是我。」他直截了當地問︰「看見報紙了?」
「嗯。」
「沒有記者到道館去騷擾你吧?」
「目前沒有。」她沒想到他會特地打電話來「關心」她,心里很是驚訝。
不過,她現在最介意的不是自己上報,而是他的前妻。
「你有過老婆?」她問。
「你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他說;「不然你以為棋太是哪里來的?」
「我的意思是……她還活著?」
「有人告訴你她過世了嗎?」
「河野先生跟棋太說他媽媽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我還以為……
「這麼說比較能說服小孩子,不是嗎?」
他的語氣听來十分平靜,似乎再婚消息見報的事一點都沒影響他的心情。
「她不是在東京嗎?為什麼棋太從沒見過她?」她知道自己不該多事,畢竟這是他的私事,再說,以她的身份,也沒有立場苞資格過問他與前妻的種種。
電話那頭的他沉默了一下,語氣淡淡地說︰「我不想談她的事情……如果有記者到道館或是幼兒園去打攪你跟棋太,就打電話給我,我會過去接你們。」
「喔。」
「就這樣。」話畢,他掛斷了電話,連聲再見都沒說。
伴下話筒,珠樹的心情跟身體不知怎的都感到好沉重。
她呆坐在原地,好一會兒動不了。
在位于二十二樓的辦公室里,除了都臣,還坐著一名身穿當季香奈兒套裝,手拿同系列提包的時髦女子。
她留著一頭浪漫的長鬈發,小小的鵝蛋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她一進到辦公室,偌大的室內便彌漫著令他快要窒息的香氣。
「有什麼指教嗎?」他淡漠的看著她--他的前妻。
圓城寺鈴子臉上帶著嬌美卻冰冷的笑意,「干麼這麼冷淡?我們好歹也做了兩年的夫妻。」
他依舊保持冷酷,「怎麼?這個月的錢沒匯進你的賬戶嗎?」
這是當初離婚時談好的條件,他以一個月一百五十萬的「零用金」,換回了自由。
「怎麼,我臉上難道只寫了一個‘錢’字嗎?」她輕聲一嘆,語氣幽幽地,「我是來關心你的。」
這話听起來,就像是世界上最好笑、最夸張的笑話般。
都臣像是在看著陌生人般的看著她,「不要拐彎抹角,有話就說吧。」
她看著他,沉默了幾秒鐘。「我知道你再婚了。」她語氣中有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怎麼會是那種女人?」
听見她用「那種女人」形容珠樹,他表情瞬間一沉。「她是個好女人,也是個好母親。」
她知道他在暗指著自己是個不負責任又無情的母親,但她不在意。
她並不想要孩子,當初不小心懷上時,她還曾經動了墮胎的念頭。
他們是在各取所需的情況下結婚的。但當時,她並不排斥。
那時的他是間宮集團的接班人,不僅擁有傲人的學歷,還有比起明星毫不遜色的外貌。就算是沒有愛做基礎,就算是陌生,要愛上他這樣的男人並不困難。
但婚後,她發現他是個無趣的男人,夫妻之間也沒有太多共同的話題及互動。
他們幾乎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也互不侵擾。
婚前的她是個活躍于社交界及時尚圈的名嬡,婚後,她依舊流連夜店,跟著朋友跑趴。
而他,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是漠不關心。
不到半年,她懷孕了。接下來,她做了近一年的「待產羊」,那段時間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身處地獄。
要不是她母親勸她生下孩子以穩固自己的地位,她早就拿掉他的孩子了。
「她愛棋太?棋太又不是她親生的。」她頗不以為然。
聞言,他冷然一笑,「比起你這個親生母親,她更愛棋太。」
「所以為了棋太,她可以不生自己的小孩?」
他微怔,「什麼?」
「你要讓她生孩子嗎?」她問︰「要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還願意愛棋太嗎?」
他跟珠樹的關系就現在而論,足不可能進展到生孩子的階段。但如果是珠樹的話,他敢說,她會視棋太如己出般的愛他。
她任性又霸道的要求道︰「都臣,你不可以讓她生孩子。」
他蹙起眉頭,冷哼一記,「這種事用不著你操心。」
「棋太是你的唯一繼承人,我絕不讓別的女人的孩子跟他爭奪他該擁有的一切。」圓城寺鈴子態度強硬。雖然她並不喜歡小孩,但她終究是棋太的親生母親。
棋太是間宮家的繼承人,而她自然就是繼承人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