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強人比比皆是,並不稀奇,重要的是,回到家,穿上圍裙,她的廚藝可以讓五星級的大師集體切月復自殺。不論何時來,她都能將家中打理得溫馨整潔等候他,賢慧得要命。
「立冬,你衣服又忘記帶進去了。」浴室門被輕敲了兩下,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干淨衣物由門縫遞了進來。
看,多麼的溫良賢淑,這才叫真正的女人嘛!葉初晴、方歆和蘇妍舞真該羞愧得自行了斷!
洗完澡走出浴室,見她坐在床沿,衣服摺到一半,逕自神游太虛。
「發什麼呆?」隨意瞥她一眼,轉身到廚房倒了杯水。
再回來時,沒意外的見她拎著毛巾等待,並且第五十三次重申︰「你再說不听,下次我直接把你的頭砍下來,讓你連洗頭都省了!」
他第五十三次和她賭,如果下次她會不理他的話,不用她動手,他自己砍。
啜了口溫水,眼角掃到床上的喜帖,她剛剛就是在為這個發呆嗎?
他順手撈起,隨便瞄了兩眼,不感興趣的丟開。
雪融熟稔地替他擦拭濕發,邊說︰「陪我去,好不好?」
「你真想去參加那對狗男女的婚禮?」不會吧?她有這麼閑?
「什麼狗男女,你留點口德。」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是我同事啦,想到哪里去了!」
「有交情?」
「還不錯,聊得上幾句。我知道她和男朋友愛情長跑滿多年了,再加上她年紀也不小了,家里在催,索性就結了。」
「何必多此一舉?結了還不是要離,干脆——」
「言立冬,你夠了哦。」他就沒一句好話可以說嗎?「你到底要不要去?」
「也好,去祝賀人間平添怨偶一對。」
她嘆了口氣。就算是再有耐性的人,糾正了N次後也是會累的。
她總算認清,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欠揍,她決定不再逆天而行。
「你之前工作不是做得好好的嗎?干麼又辭了?」早早轉移話題,以免氣死驗無傷。
「主管沒看見我的能力,只看見我的外表。」
不會吧?男人也有被當花瓶的命運?
她了然地接口︰「女主管?」
他嘆氣,點頭。
「了解。」這點可以接受。「那之前那個五小時二十八分的呢?該不會也是女主管吧?」這紀錄太離譜了!
「答對了,送你香吻一個——」正欲湊上嘴,被她擋掉。
「所以你就走人?」
「當她擺明了上床意圖,你會怎麼做?」他反問。
「你是那種有花不采的人?別逗了!」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是啊,所以我做完才走。」他隨口應了句。
她動作頓住,沒搭腔,默然轉身。
「喂,你去哪里?頭發還沒干——」吹風機迎面丟來。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背影。吃錯藥啦?
一整晚,她異常沈默,連他刻意纏鬧,她都提不起勁;習慣在他懷中安睡的她,頭一回,在他留宿時,沒有主動向他尋求溫暖。
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參加完她同事的婚禮;而她當場接到花球之後,情況更加明顯。
她常會一個人靜默的發著呆,問她在想什麼,她會笑笑地告訴他︰「想晚上要煮什麼菜。」
再不然就是說︰「工作上的事不太順利。」
但他知道不是。
有好幾次,夜里醒來,發現她沒睡,靜默地凝視著枕邊的他,問她是不是睡不著,她也回他︰「沒。剛醒來,你睡你的。」
那一天,整理屋子,清出好多用不著的東西,其中還包括一把吉他。
她告訴他,魏家瀚曾用這把吉他彈過情歌給她听,讓她領略愛情的滋味。
他知道她是在猶豫這把吉他是否要丟棄。
掙扎了好久,問他︰「你會彈嗎?」
「學過。」他答得模稜兩可。
「那,可以彈彈看嗎?」她用好亮、好認真的眼神凝望他,那一刻,他竟驚悸得無法迎視。
「都那麼久,早忘了。」開玩笑,要他做那麼惡心的事,先殺了他再說。
那種年少輕狂的日子,早就離他好遙遠了。
她垂下頭,不再說話。
他看下見她的表情,沉默了好久、好久的她,輕輕吐出一句︰「難道……真要從此丟棄愛情?」
「這麼舍不得,那就留下算了。」他代她做下決定,將吉他放回原處。
既然這把吉他代表她和魏家瀚的愛情,舍不下是人之常情,實在看不過去她掙扎著強迫自己割舍。
「立冬,對你而言,我算什麼?」
這是第一次,她問他這句話。
對他而言,她算什麼?
在他心中,她的地位一直是特別的,不同于身邊來來去去的伴,她給他的,是超月兌激越,一種似水的平和與寧靜,和她在一起很舒服。一直以來不就是這樣嗎?
她到底是怎麼了?最近老是做一些很奇怪的舉動,說一些很奇怪的話。
再來是幾天之後,在洗澡時听到手機鈴聲,是她最不喜歡的刺耳鈴聲,沒有疑問是他的手機,等他走出浴室,她已經接起。
由她手中接過手機,她一直目不轉楮地看著他講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言仲夏,大概是認出雪融的聲音,直追問一堆有的沒的,還叫他改天帶回家看看。
開玩笑,他干麼要講?這群人想看他笑話很久了,他瘋了才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言仲夏,你煩不煩?我說沒什麼好講的,你听不懂人話啊?你敢在大哥面前說些有的沒的,我一點都不介意和你再拆一次房子!」不爽地切斷通話,將手機隨手一拋,對上了她專注凝視的眼神。
「你的家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知道。」
「你沒提過?」
「干麼要提?又不是結婚合八字!」
「你很排斥結婚嗎?那假設我說——我有這樣的沖動呢?」
這番不尋常的對話,總算引起言立冬的關注。
他皺著眉,不解地回視她。「你腦袋不清醒嗎?」
她幽幽嘆息,很輕很輕,輕到听不見的那一種。「立冬,我可以這麼問你嗎?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他怔住。這是第二回,她問類似的話。
「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女人。」他困難地吐出這一句。
「是嗎?很重要?那為什麼不敢讓你的家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一直以來,不都是兩個人平靜相伴,他很滿意這種無負擔的相處模式,為什麼要把一堆不相干的人扯進來?
她搖頭輕笑,笑得好苦澀。「你見過你大哥、二哥、三哥的另一半沒有?你知不知道她們的名字?知不知道他們在一起?
「你從來沒有想過要讓我見你的家人,從不讓人知道我們在一起,除了知道你父母早逝、有三個哥哥之外,我對你一無所知,我甚至連你住哪里都不知道!說白了,不就因為我只是外面玩玩的女人而已,沒必要見你的家人,沒必要知道太多事,不是嗎?」
他張口想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
對她,他並沒有玩玩的心態,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絕對認真的,他只是沒有辦法定下來,無法給予地老天荒的承諾,這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的,現在這樣逼他,又算什麼?
「你在跟我鬧情緒嗎?當初選擇這種相處模式的人也是你,我一直以為你是特別的,不同于世俗女子,但你現在這樣,是在逼我遠遠逃開嗎?」
她訝然瞪大眼,還來不及張口,盈眶的淚淹沒了聲音。
遠遠逃開……
他說得好輕易,可她卻……陷得太深,再也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