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日記 第17頁

恍然間,她痛徹頓悟。

太遲了、太遲了……

連鑰匙都還給了她,他是真的要和她斷得干淨……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來了……在她發現,她竟是如此愛他之後。

哭著、哭著,累得不知不覺睡去,再一次醒來,四周暗沉沉一片。

應該很晚了吧?也就是說,她錯過了診所的看診時間。

算了,又不是多了不起的重大病癥,明天再去。

她由沙發上坐起,努力想讓幢孔適應微光,在黑暗中辨識方向。

晚餐時間應該早過了吧?肚子好餓。

她吃力地爬起,打算到廚房沖杯熱牛女乃暖暖胃,一移動才發現頭重腳輕,四肢虛軟得幾乎便不上力。

踩著虛浮的步伐,勉強沖了牛女乃,濃重的暈眩感讓她握不穩杯緣,昏昏沉沈中,听到一陣玻璃碎裂聲。

頭好痛!

她探手模索,只模列冰冷堅硬的流理台,額頭一片濕熱。

怎麼回事?她撞到東西了嗎?

忍不住滿腔挫敗,她埋頭哭了起來。

禹,你在哪里?別丟下我一個人……

她現在好無助、好害怕,但是,他還會關心嗎?

黑暗中,不經意地踫觸到手機,她甚至是不經思考的,撥出記億中最依戀的號碼──

電話只響兩聲就被接起,讓她想後悔都來不及。

她在做什麼呢?當初是她不要他的,現在無助時,卻只想得到他,這樣算什麼!

她傷他那麼深,他還有什麼義務理會她好不好?

她好憎厭這樣的自己!好自私,好可惡……

「影,是你嗎?說說話,你別嚇我──」

話筒隱約傳來他的呼喊,她已經什麼都听不見了,手機自手中滑落,她只是埋頭哭泣──

「影!」由睡夢中驚醒,任牧禹月兌口喊了出聲。

坐起身,發覺自己流了一身的冷汗。

看了看桌邊的鬧鐘──凌晨兩點。

莫名的浮躁擾得他心亂,再地無法睡去。

也許,是還不能接受她已離他遠去的事實吧!真是惦她太深了,他苦笑。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嚇得驚跳起來,也不曉得在慌什麼,手忙腳亂地迅速接起。「喂?」

另一頭,靜默無聲。

「喂,我是任牧禹,請問哪位?」

還是沒有聲音。

寂靜了三十秒,奇異的感觸撞進心中,他心有靈犀地月兌口喊道︰「影,是你嗎?說說話,你別嚇我!」

另一端隱隱約約的低泣聲,听得他驚悸心慌。

「發生什麼事了?影,你不要哭啊!」得不到回應,他思緒一轉,擱下手機,改撥家用電話。

接不通!

就他所知,她並沒有睡前拿起電話以防睡眠被驚擾的習慣。

拿起手機,低泣愈來愈微弱,幾乎听不見,他揪緊了心,急促說︰「影,我立刻過去,你等我!」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換下睡衣,抓起車鑰匙往外沖。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開的車,近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時間趕來,一輩子沒飆那麼快過,沒出車禍算是奇跡。

按了門鈴,沒有回應。

真後悔鑰匙太早還她!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只是揣想著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快把他逼瘋,一刻都無法再等下去,退一步衡量了下,他挽起袖子,提氣一躍,俐落地翻過圍牆。

這是這種老式建築的弊病,在安全考量上有很大的疏失,他曾經演練給她看過,但足她說住了幾年,對這間房子有感情了,不舍得搬離,他只好幫她換片打不破的厚片玻璃,時時提醒她鎖好落地窗。

跳進陽台,試著推動落地窗,果然,又沒上鎖。

「影,你在哪里?」

依著對這里的熟悉,他逐一開了燈,沿路尋至廚房,眼前的景況讓他倒吸了口氣,心髒幾乎停擺!

坡璃杯碎了一地,她倒在流理台邊,額上還流著血,不省人事!

「影!」他訝喊,扶起了她,驚覺她體溫熱燙得嚇人。

「影,你醒醒,跟我說句話!」

垂斂的眼皮動了動,有些無力地抬起。「禹,是你嗎?」

「對,是我。」

她安心了,依戀地貼靠在他頸間,單單听到他的聲音,心就好踏實。

他將她抱回椅中,想到浴室找條毛巾擦拭血跡,為傷口做初步處理,但她收緊雙臂,不讓他走。

「不要,別離開我──」她意識不清,喃喃說著,一串又一串跌落的淚珠,看得他心好痛。

「好,我不走。」緊緊摟抱她,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他沒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們去醫院,好嗎?」她發著高燒,不去不行。

她沒說話,臉埋進他胸懷。

「那你抱好,別睡著嘍!」開門,上車,開車。一路上,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不放,他邊開車,邊和她說話,安撫她的情緒。

說他們的過去,說他們的夢想,說他們之間的是笑淚悲歡……

「嗯……對了,你還記得鼻頭角嗎?你好喜歡那里的景致,說下次有空還要再去。還有,你說結婚以後要開一家咖啡屋,雖然咖啡喝多了不好,但是聞聞咖啡香還是不錯的享受……」回憶大多,怎麼也說不完……

再一次醒來,明亮的陽光刺疼了眼,她抬手要擋,發現上頭插了針管。

記憶中──隱約記得她生病了,和邵光啟吵了一架,傷心地哭了一場,好難過,汀想念任牧禹,就撥了通電話給他,然後……然後呢?

接下來的意識很模糊,現實與夢境交替,她好像和禹說了不少話……

頭好痛!伸手模到一層厚厚的紗布,她閉眼申吟了聲,病房的門被推開,她直覺望去──

「醒了嗎?有沒有好一點?」一身白袍的任牧禹走向她,笑問。

「禹?」她愣愣看他,一直以為那是夢……

「是啊,你忘了?」接過護士遞來的體溫計,確定溫度恢復正常,他換掉快見底的點滴瓶,淡淡地說︰「重感冒,加上輕微的腦震蕩,梁小姐,你真的是很讓人生氣。」

「我看不出你有很生氣的樣子。」她盯著他由托盤上拿起的計管,目不轉楮。

「有,我非常生氣!」沾了酒精的棉花擦在肌膚上,冰冰涼涼的,見她死死地盯著他的每一個舉動──不,其實是盯著他手上的針頭。

他嘆了口氣,停下動作。「想不想知道你有沒有台灣國語?」

「台灣國語?」才沒有!她國語標準得很。

「試試看就知道了。先念綠豆花生的花生。」

她照念了,字正腔圓。

「好,再念台灣省的省。」

她也念了。

「最後,是大衛魔術的魔術。」

念完後,他要她連著念十遍,她照作,而且很驕傲地咬字清晰,完全沒走音。

「怎樣?」

他搖頭嘆息。「花生省魔術(發生什麼事)?小姐,你有好嚴重的台灣國語呢!」

「啊?」她呆住。「任牧禹,你好過分──」居然這樣拐她!

他聳聳肩,收起空了的針筒。「被小慧拐了,拿來拐你。」

她呆呆地,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腕上按著棉花的手。「打完了?」

他點頭。「在你專注于咬字發音的時候。」

原來他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丟掉手中的棉花。「我說過不會讓你痛,你該相信我的。」

是啊,她該相信他,他從沒騙過她,不是嗎?

「你呀,都二十六歲了還怕打針,說出去會被笑的。」

「哪是!你記不記得前兩年流行登革熱的時候,那個護士有多豬頭?打個針打到讓我懷疑我是在「捐血」,手都瘀青了,還牽拖我血管太細不好找,哪能怪我從此以後怕死打針?」

是啊!他記得。

那時她的病癥只是輕微,但是他卻擔心得食不下咽,天天守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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