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奴 第16頁

他還要再這樣過下去嗎?

罷了,他認栽了。既然對她依舊渴望,那又何必再為難自己?

厭煩地推開黏在他身上的女人,屈胤碁拉攏衣衫,翻身下床。

「滾出去!」沒有一句多余的解釋,他冷凝地下達命令,床上的女子見他臉色並不好看,也沒敢多言一句。

屈胤碁拉開房門,直接差人去喚奴兒前來,然後才回到房中等待。

這名小女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呢?他挫敗地嘆息了聲。

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投降。

然而,他等了很久,依然沒見到那抹恬靜嬌柔的身形。他倒了杯水輕啜,一邊凝思著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少爺,奴兒幾天前就離開府里了。」僕人的回復穿過屈胤碁的腦海,瞬間,他的思緒一片空白。

手中的瓷杯悄悄落了地,清脆的碎裂聲,在幽寂的室內蕩開——

第七章

四個月後。

夕陽余暉染滿天際,柔柔地灑落雲層,別有一番情致。

奴兒整個人被包圍在柔暖的光暈之中,幽然的目光飄向遠方,落在誰也到達不了的虛無空間里。

他——還好嗎?

無時無刻,她總惦記著他,無一刻忘懷。

很傻,她也知道。只是,牽念他的心,卻怎麼也舍不去、斬不斷。她要他過得好,那麼,遠方的她才能安心。

為此她會很虔誠地為他祈福,但願他笑容多些,悲愁少些,眉心別總是凝著郁寒,不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心……她明白他其實不快樂。一直到後來,她看穿了他的靈魂,那是一顆包裹著寂寞、以層層冰霜偽裝自己的心,所以她不恨他,也從沒想過要恨他。

臨威王爺說,他在找她,而且找得很苦。

這番話,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再一次激起點點漣漪。

她不懂,是他不要她的啊!那,他還找她做什麼呢?她以為,有沒有她,對他來說都是沒差別的,不是嗎?

甩了甩頭,奴兒硬生生地中斷了糾纏的思緒。

如今,這些答案對她還有什麼用呢?那些早就過去了,她不是一在說服自己,讓一切化諸回憶嗎?難不成,還要再一次自作多情,讓自己陷入悲澀的痛苦深淵?

是不該再想他了呵!她喃喃告訴自己。

「奴兒——」輕細的叫喚,由身畔傳來。

一下子由迷離的思緒中回到現實,奴兒有些恍惚地抬眼,征忡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回應。「小姐。」

「在想什麼?」宋香灕實在很不想問,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

自從前幾日朱玄隸來過之後,奴兒就表現得魂不守舍,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奴兒在想前幾日臨威王爺說的話。」奴兒據實以答。

她不會隱瞞小姐任何事,不僅因為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因為小姐給了她生平的第一份關懷。

離開屈胤碁之後,她茫然地不知何去何從,身無分文,偏偏又禍不單行,一群地痞混混的惡意調戲,讓她在抗拒中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在逃離狼爪之後,人也傷痕累累,體力不支地暈了過去。

所幸,正巧路過的小姐及時救了她,否則,她就是死在那里,也沒人會多看一眼。

這份恩情,教她甘心為婢為奴,一生伺候小姐——雖然小姐一直強調著將她視為妹子之類的話。

「我就知道。」宋香灕氣悶地哼道。

「知道什麼?」奴兒不解地反問。

「那家伙沒安好心眼!」她想也不想地咒罵。

可惡!朱玄隸那個大色鬼到底對奴兒說了什麼啦!甜言蜜語講得連歷盡滄桑的奴兒都招架不住。

「怎麼會呢?我覺得臨威王爺人很好。」

「妳不要老在我面前說他好話,那家伙說人格沒人格,人家風流他下流,老是見花就采,好像一天不沾女人會死,妳自己說,這種人哪里好?」

奴兒微訝地張嘴看她,好一會兒才低笑出聲。「小姐在吃醋?」

「我……吃醋?」宋香灕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那家伙嘴巴賤,妳也想學他是不是?」

奴兒忍不住搖頭。小姐就是死愛面子。

她嘆了口氣。「別誤會人家了,臨威王爺對妳可是一心一意,我又沒有小姐的清艷之姿,他哪會看上我啊!」

「怎麼又妄自菲薄了?我就覺得妳很好,不懂得珍惜妳的人全是笨蛋!」

「是嗎?」奴兒苦笑。「若真是這樣,那少爺為何厭棄我?」

「叫那些爛男人去死!」宋香灕的怒氣是針對朱玄隸,屈胤碁其次。

看來小姐的醋勁不僅大,而且可怕。

「小姐,我和臨威王爺真的沒什麼,他只是轉告我,少爺在找我而已。」

「怎麼可能?那個該下地獄的薄情郎也會良心發現?」

「我也不曉得。」奴兒戚然長嘆。

宋香灕一听,神色也跟著凝重。「那妳打算怎麼辦?」

「我是不會再見他的。」

「我贊成。」宋香灕附和。若再讓奴兒回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身邊,他不曉得還會怎麼折磨她呢!

回想當初救回奴兒時,她那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就讓宋香灕想狠狠痛宰將善良可人的奴兒傷成這般的罪魁禍首。

所幸——她的視線,移向奴兒隆起的月復部。

所幸有這個孩子,這讓奴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看她那麼認真地對待著屈胤碁賜予她的一切,未香灕就好感慨。

說到底,奴兒還是在為她的少爺而活,宋香灕從沒見過這般痴傻的女孩。

※※※

難以捉模的闃暗夢境中,屈胤碁霍然睜開了眼!

幽幽蕩蕩的冷寂,依然緊緊包圍住他。

下意識里,他探手撫向身畔的空寂。

仍是只有他一人嗎?他泛起戚然的苦笑。

是呵!怎會忘了呢?那名以純然的柔情、真摯無悔地待他的女子,早已遠去——再也無法留在沒有她的床上,屈胤碁披衣起身,看著窗外仍舊灰暗的夜色。

為什麼要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曾經,他狠著心,恣意蹂躪她的真心,總以為任何人都影響不了他,也以為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為他而痴狂欲絕的女子,她不是第一個,所以明知她是那麼刻骨痴絕地愛著他,他也不當一回事。

一直到……是的,直到他意識到,他已真正失去她,著慌的心,竟茫然得無所適從。

幽遠的目光,再一次飄向鎮于桌面的紙張,五指極為輕緩地撫過上頭的字痕。

這是她那一天遺留下來的,早在那時,他就該由她異常的神態察覺出不對勁才對,偏偏他卻是執意地忽視。

上頭,寫的是一首詩——一首教他揪心的詩!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傻呀!他都如此待她了,她還在傻氣地喃喃念著「與君相知」!

除此之外,上頭清楚地寫著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算不上好看,卻工整得足以教他看出,她是多麼用心地在練著、寫著……她那一天,就是要來告訴他,她已學會寫他的名字了嗎?

這丫頭!她就不能少蠢一點嗎?明知他會嗤之以鼻,為何還要送上真心任他糟蹋?她……她實在……蠢得讓他生氣!

那時他曾不只一次慍惱地揉掉它,以為只要這樣,心頭糾結的酸楚也能一筆揉去。可是……嘆了口氣,他最終還是留下了它。

奴兒呀!妳究竟在哪里?

四個月了,她音訊杳然,他甚至無法得知,此刻的她是否安好,是否——曾想過他。

他也想拋去這股惱人的情緒,情難由己,至今,他依然牢牢地記著踫觸她的感覺,發了狂地想念著她每一寸沁甜馨香……他渴望她!渴望著她溫暖的包圍,除了她,還有誰能帶給他這般癲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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