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起兩世情 第12頁

琬凝被他咬文嚼字的八股文字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所雲,看他不正不經的戲謔態度,她被搞糊涂了,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開她玩笑。

「你……」她不知不覺地被他感染,迷迷糊糊地問,「所言當真?」

趙毅翔一時玩心大起,唱起中國固有的國粹--黃梅調起來了。

「姓趙名毅翔,家住台北市,三十歲,還沒有訂過親︰……」「停停停!」琬凝驚詫地望著他。「你不是開玩笑?你沒有騙我?」

「你說咧?」他笑嘻嘻地反問。

琬凝倒抽一口氣,震驚不已!臉色漸漸由紅轉青,然後是一片慘白--天啊!他就是趙毅翔,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狼狽不已的趙毅翔,而她居然興致勃勃地和他討論「總經理」的長相,還在他面前滔滔不絕、大放厥詞,前些天甚至還大肆批評他的衣著……

「噢--」她無力地撐著頭,不敢再想下去,這回丟臉丟得夠徹底了!他俯向她,笑咪咪地說︰「我沒有禿頭、沒有啤酒肚、更沒有腦滿腸肥,你很失望喔!」

「我不知道你……」她訥訥地、細若蚊蚋地吐出。「我不是有意的。」

「我沒說你是有意的啊,別這樣嘛,我不也乖乖听你的話,穿正式的服裝上班,還是你仍然認為不夠正式?」此刻他西裝筆挺,碩長的身材更襯托出他的出色眩目。

他的目的只想逗她笑,讓她釋懷,但卻只是提醒了她,她曾鬧過多少笑話。

「不、不……」她急急搖頭,卻不知該怎麼解釋。

唉,女人真難搞!毅翔哀嘆。

「我又不介意,你不要耿耿于懷嘛,」他拍拍她的粉頰,「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當然,」他皮皮地加上一句︰「前提是不許把我和皮球聯想在一起。」

琬凝的臉兒又紅了。「保證不會。」

「那不就得了?你沒有多余的時間臉紅,你必須備齊資料,幫助我了解公司近年來的營運情況,好讓我早日掌握狀況、投入工作。」

「沒問題。」琬凝很快地拋下雜思,專心投入成堆的企業報表中,將公司歷年的各大決策、種種重大企劃案、歷年盈利、財務狀況等,一一有條不紊地整理好供他過目。

在忙碌的情況下,她根本無暇想起那段她無地自容的小插曲,直到中午她才有機會喘口氣,腦袋一有空閑,第一個涌進腦海中的,竟不是那件令她難以釋懷的糗事,而是宸軒那張俊挺出色的臉龐。她又拿出他送給她的袖扣,目光不自覺流露出無盡溫柔。

趙毅翔隔著透明玻璃望著她,心湖一陣翻覆,她那充滿柔情的美麗神采究竟為誰而綻放?早上他來時,她就是看著那枚袖扣出神,現在,她依然如此,至底那枚袖扣對她有什麼意義?他的心猛然一抽,祈禱著千萬不要是為了某個男人。

他漸漸感覺到,他的心正一點一滴在遺失當中,但,他無力阻止……

自從得知宸軒六歲突遭巨變的打擊和全無歡笑的酸楚童年後,琬凝油然生起一股不舍的柔情,她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不是為了同情,而是……她說不上來,那股強烈的心疼感受,令她幾乎承受不住,她只能說,她很在乎他。

于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同進同出,早上他送她去上班,下午他們一同返回公寓,有時在宸軒那兒開伙,有時在她家用餐。如果宸軒臨時有事,琬凝會先行返家,燒好一桌菜等他回家,宸軒幾乎已習慣家里時常飄著飯菜香和一個柔情似水的小女人等著他的甜蜜感覺,這似乎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幸福--難道這就是愛?

誰說律師的腦筋永遠是有條不紊的?每當思及這個問題,他的腦袋就渾渾噩噩、是是非非暈頭轉向。

「我痛恨是非題!」

這是最後他思考出來的結果。

他振振有詞地告訴自己,連犯人都能緩刑,于是他找了一百個理由宣判自己無限期緩刑,直到--非面對不可的時候,否則,他懶得自找苦頭吃。

他想過他們同進同出,左右鄰居或許早已曲解了他們的關系,更甭提他們形影相倚偎地上市場買菜,別人會如何看待他們。

「恩愛小夫妻」?嗯,听起來很甜蜜,他發現他不想解釋,而且「樂意」被誤會。

但是琬凝呢?她又會怎麼想?她是否介意別人的誤會?

他曾經想提出來問她,但是他又不想破壞眼前美好的一切,于是他避而不談。也或許,他知道琬凝清楚這些流言,卻從未表示介意過,于是他也跟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到琬凝認為這造成了她的困擾,他會欣然同意終止這一切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想法竟讓他感到微微刺痛。

第五章

陸府大廳,陸母端坐首席,神情肅穆。唐琬戰戰兢兢走上前去,捧著托盤跪地,畢恭畢敬地喚了聲不苟言笑、目光寒似三尺冰雪的陸母。「娘,請用茶。」

陸母冷冷掃了她一眼,不言不語,既不接過茶,也不給唐琬一點指示。

「娘!」唐琬又喚了聲。

陸母依然不理不睬。

唐琬難堪地咬住下唇,呆呆跪立著,進退維谷。

她知道婆婆有意刁難她,她和陸游結婚近三年,陸母從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但是為了不使陸游難過,她從不曾對陸游抱怨過--雖然陸游早已心知肚明。

成親之前,她知悉父親唐閎與姑姑--也就是她現在的婆婆、陸游的母親感情不合,雖為手足,感情卻比陌路人更淡,即使見著了面,不是明爭暗斗就是冷嘲熱諷,陸母甚至明白地對她說︰「若是有點骨氣,就別對務觀勾搭不清!」

明知她下嫁陸家必然受苦,她卻不顧父親苦口婆心的勸阻,執意為自己的愛情奮戰到底,只要能和陸游廝守在一起,任何苦她都願意忍受,她告訴父親,就算到死,她依然不悔。

唐閎被女兒的深情感動,盡避再不舍,也只得尊重女兒的決定。

而陸母,深知兒子對唐琬付出的深情,不娶唐琬,他定不死心,迫于無奈才點頭應允,況且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唐琬入門後,她可教兒子納妾,冷落唐琬。換言之,她從未打心底接納唐琬這門媳婦,一切實屬權宜之計。

但她完全沒料到兒子竟這般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愛著唐琬,不但拒絕了她提出的納妾建議,更為了唐琬數度差點傷了母子情份。

也因此,她對唐琬是新仇加舊恨,誓難兩立。

上一代的恩怨,唐琬深覺無奈,卻無力改變,只有更加小心翼翼,盼能使婆婆對她改觀,不消說,陸母加諸在她身上的冷嘲熱諷,她自是逆來順受,任何羞辱她照單全收,委屈悄悄往心底藏。終于,陸母覺得讓媳婦罰跪得夠久了,打算接過茶來,此時唐琬的雙膝早已跪得又痛又麻,而茶,也早涼了。

「唐琬!」陸母忿忿將瓷杯往托盤重重一放,怒道︰「你是何居心?若不願對我低聲下氣,大可收拾細軟回你父親那兒,我們陸家人絕不攔你!你何必心有怨戀,讓我喝這冰冷的茶水!?」

這就是她的目的!逼她回娘家。

唐琬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連忙致歉賠罪。「是媳婦疏忽,我這就去沖杯熱水。」

唐琬不敢怠慢,急急泡了杯熱水呈上。

孰料,陸母杯沿才踫上唇,立即驚叫一聲︰「唉呀!好燙。」

接著,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起,茶水濺了一地。

「你做的好事!」陸母喝斥,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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