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迷情(上) 第16頁

炎玉瞇起俊目,「有什麼急事非得讓愛卿在這時候進宮來?」

「回王上,微臣方才收到軫宿城的郡守傳來的八百里加急傳書,便立刻進宮,請王上過目。」稟告完畢,便將奏章遞給小嵩子,由他來轉交。

他先是一怔,語帶困惑。「軫宿城會有什麼急事?」

「王上。」小嵩子將寫有機密軍情的奏章雙手奉上。

將密封的竹簡打開,細細的閱覽上頭的文字,炎玉入鬢的雙眉愈皺愈緊,看到最後,已是龍顏大怒。

「豈有此理!」

在場的丞相和內侍全部伏低身軀。「王上息怒。」

將手上的竹簡重重摔在案上,炎玉不由得凜容,深吸了口氣,緩和下情緒。「霝國的大軍真的開始集結在奎宿城邊境?」

「回王上,由于茲事體大,微臣也在事前請軫宿城的郡守派人潛入霝國明查暗訪多月,查明確有此事,這才奏請王上聖裁。」丞相憂心忡忡,如果真的發生戰事,那麼將會生靈涂炭。

他沉吟半晌,「坐下來回話吧!賜坐。」

「謝王上恩典。」丞相掀起袍襬,坐在小嵩子奉上的茵席上。

炎玉定定的看著他,「查出原因了嗎?」

「微臣再三推測,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霝國還不放棄北斗山內的青銅礦脈,如此一來,將有可能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轍。」他說。

他的拳頭往幾案上一捶,「北斗山在二十年前便已歸岩國所有,和霝國早已簽署協定,這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因為它正好介于軫宿城和霝國的奎宿城之間,其中蘊藏了大量青銅礦,當年兩國交戰不到半年,岩國便以強大的兵力獲得了勝利,當時的白帝不得不簽下協議書,讓出另外一半的所有權。

「難道他想反悔不成?」這個可能性令炎玉神情倏地沉凝。

「王上,霝國現在的君王在五年前登基之後,便下令全國的工匠制造大量的兵器,其心早已可議,加上近半年來,有不少面生的人喬裝成商人來往于軫宿城,特別是北斗山一帶,多了不少行跡可疑的獵戶,微臣懷疑他們是霝國派來的,還望王上聖裁。」丞相將探查的結果告知。

他思慮再三,還是想听听丞相的意見再做定奪。

「愛卿以為朕該如何做?」

丞相拱手稟奏。「請王上即刻派遣使者前往霝國……」

第六章

太陽好大。

五年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熱過。

還沒來得及被蒸發的汗水不斷從她的額頭滑了下來,最後消失在戰甲內,這戰甲是鐵片所制,還有頭上的兜鍪、手上的皮護臂,加起來真的會壓死人,根本是寸步難行。

戰甲內的衣衫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或者根本沒有干過。

這一刻冠庭不禁要想,早知道會跑到這個古文明的世界,她應該帶一件防彈背心來,可比這身重死人的軍服裝備好太多了。不過她要帶的實在太多,還有冷氣,冰箱、麥當勞、肯德基、可樂、冰淇淋,甚至衛生棉、……雖然她曾經夢想過回到古代,不過一旦成真,才發覺生活上的諸多不便。

手上的青銅寶劍重的要命,她只得將劍尖抵在沙地上,幾乎快要舉不起來,害她的手臂都長出兩丸肌肉,她到底是個女生,終究還是愛美,可不想當健美小姐,若非毅力過人,早就撐不下去了。

敵人猙獰著五官,一個個朝她殺了過來,白光刺得她眼楮好痛……

「將軍小心!」

離她最近的屯長大叫。

壁庭心頭一凜,握緊手中的劍把,高舉過頭,毫不遲疑的砍下對方的腦袋,感覺到溫熱的鮮血就這樣噴在臉上、戰甲上,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得浪費,因為敵人愈來愈多,她除了不停揮舞寶劍,什麼都無法多想。

這不是在玩線上游戲,一切是真實的在眼前上演。

不過冠庭還是希望眼前這些只是場夢。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了,她萬萬沒想到在陰錯陽差之下,竟會來到軍營,投身在驃騎大將軍的麾下,還在一年前意外砍下敵國裨將軍的首級,因此加官晉爵,也被冊封為「裨將軍」。

對于這番巨大的轉折,冠庭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這里真的是夔嗎?

是炎玉口中的那個世界嗎?

想到炎玉,她心口就不禁泛酸,他活著嗎?是不是回到這個世界來了?還是沒有她幸運,當場傍……

鏘!

刀劍的撞擊聲驚醒了心不在焉的她,連忙拉回思緒。

她可不能死在這里!

還有她的手下也是一樣!

「殺!」冠庭高聲吼道。

不能再想了,先打完這一仗再說。

旁邊的兵卒們呼應著她。「殺!殺!」

她想到《孫子兵法》,上頭說要速戰速決,用兵作戰以求得勝利為首要,絕不能拖延太久,要士卒勇敢殺敵,需激起其敵愾之氣。

想到這里,冠庭深吸了口氣……

「大將軍有令,砍下一人的首級,可恢復自由身,殺十人可得一屯長,殺一百人可得百屯長。」她高聲大喊著,適時的鼓舞眾人的士氣,因為許多人是農奴,或是身分低賤之人,若是能立下功勞,往後便能抬頭挺胸的做人了。

頓時,狂風大作、塵沙漫天,只听見戰鼓隆隆、廝殺聲撼天動地。

身為將領,冠庭一馬當先,沖到最前頭,頭盔下的清秀臉容被厚厚的塵土給掩蓋住,只露出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瞳,閃爍著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光芒。

「殺!」

血淋淋的戰爭在眼前發生,諷刺的是她的願望成真了,可是真的身歷其境,才體會到和平的可貴,生命的價值……

她寧可這一切都只是夢……

偏過頭去,瞅見奮勇殺敵的屬下,口中發出怒吼,誰都不想死在戰場上,遠方還有家人倚門盼望著他們的歸來。

咬緊了牙關,冠庭揮動著手上的青銅寶劍,隱約可以听見它砍進敵人的骨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可惡!這場戰爭要打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還要死多少人才甘心?

眼看身旁的兵卒受傷倒地,他們穿的戰甲全是皮制的,根本擋不了刀劍,她怒吼的上前為他擋下對方致命的一劍。

才十六、七歲的小兵嚇白了臉,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雖然心中害怕,卻也有更多的感動。「將軍……」

「傷得怎麼樣?」

他勇敢的搖了搖頭。「啟稟將軍,這點傷不礙事。」

「好!這樣才像個男子漢。」冠庭當下發號施令。「把受傷的人抬到後頭療傷,其他的人繼續前進。」

「是。」眾人齊聲大喊。

幾個士兵幫忙將受傷的同僚往後頭運送,其他的士兵則是訓練有素的往前遞補空缺。

一名叫徐澍的校尉來到她身邊,拉開嗓門,才能讓彼此都听見。「將軍,騎兵隊快到了,這里由我們來,請將軍也一起退到後面。」

其實以她「裨將軍」的爵位,根本不必跟著他們打前鋒。

不是她在逞強,而是要她丟下自己的部屬,只顧保命,她實在做不到。

「等騎兵隊到了再說。」說完,她再度舉劍街上前。「我不會拋下你們的。」

他為之動容,頷了下首,舉劍朝敵人殺去。「殺……」好像這麼喊,內心深處就會自然的生出勇氣。

「殺!殺!」

地面在震動著……

刀槍劍戟互相撞擊……

吶喊聲四起……

一道犀利的白光朝她掠了過來,只感到面頰有著些微的刺痛,她雙手握住劍把朝對方沒有防護的手臂劈去,當場血流如注,倒地哀嚎……

壁庭告訴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感覺。

在戰場上原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活下去,她只得再把牙關咬緊,幾乎要滲出血來,也不能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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