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覆在錦被下頭,只露出一張嬌容的孋嬪愣住了。「王上?」
他挑起一道眉,「不想跟朕說話嗎?」
「臣,臣妾不敢。」她伸出兩條雪白的藕臂,攬著錦被半坐起身來。「不知王上想聊些什麼?」好不容易買通了元蔘,才讓王上掀了自己的名牌,王上居然只想要聊天,怎麼不急煞她呢?
她偷偷覦了一眼看似笑意晏晏的君王,那張陰柔俊媚的臉龐連女子看得都會自嘆不如。
炎玉狀似不經意的詢問她的意見。「妳覺得瑜妃適合當王後嗎?」
嬌容頓時變了。「王上的意思是……」
「妳先別急,朕只是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見。」他說的很開明似的,卻是在考驗每位嬪妃的胸襟和肚量。「畢竟王後乃是後宮之首,總要讓妳們每個人都服氣才行,朕說的對不對?」
「王上說的是。」孋嬪擠出一抹艷麗的笑臉,「瑜妃娘娘伺候王上最久,最知王上的喜好,為人也不驕縱自大……只不過……」她欲言又止,美眸不時的瞟向君王,等著君王開口。
炎玉黑眸泛出興味盎然的光芒,如她所願。「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自從瑜妃娘娘得寵之後,多少讓娘家那邊的親戚有恃無恐,仗著有王上撐腰,據說在地方上有不太好的傳言。」
他俊臉一沉,「有這種事?」
孋嬪趕緊澄清。「臣妾不是在說瑜妃娘娘的壞話,只是深怕將來外戚干政,讓王上的英明毀于一旦。」
「嗯,多虧了妳的提醒,不然朕真的被蒙在鼓里了。」說著,他便執起她的玉手,輕憐蜜愛的拍撫著說。
她心中暗喜,羞澀的啟唇。「臣妾不敢當。」
「那麼貞妃呢?朕看她生性恬淡,不忮不求,專心禮佛,與世無爭,若是岩國有這樣的王後,倒也不失是種福氣。」
「這……臣妾不敢說。」她垂下美目,難以啟齒。
炎玉挑高眉梢,「但說無妨,朕恕妳無罪。」
「臣妾听說……听說貞妃娘娘在未進宮之前有位青梅竹馬的玩伴,兩人早已私訂終身,即便後來進了宮,心中依舊忘不了他,這才……這才想遁入佛門。」娘嬪掩住兩道自私的眸光,不是她容不下別人,而是想執掌後宮,心就得狠。
他凜容怒斥。「大膽!」
「臣妾該死!臣妾該死!」嚇得她摟住錦被,跪在龍床上頻頻的求饒。
按捺下滿腔的怒火,炎玉摟著孋嬪的香肩輕哄,「朕不是在責罵妳,只是朕一直以來如此信任她,想不到她居然敢背叛朕,朕要詳加調查不可,若是屬實,就將她打入冷宮,永無翻身之日。」
她心里雀躍不已,臉上卻滿是愧疚。「這樣不是臣妾害了她嗎?」
「與妳無關。」炎玉輕刮著她紅潑潑的粉頰,俯下俊臉,「朕該好好的感謝妳才對。」
孋嬪嬌澀的閉目,「王上。」
她終于要如償所願了,只要懷上龍種,生下太子,還怕文武百官不催著王上立她為後,在這之前,擋在前頭的絆腳石都得一一鏟除才行。
一番雲雨……
「時候到了!」守在外頭的敬事房太監高呼。「時候到了!」
連呼三聲之後,幾名太監便進入寢殿,從君王的腳下將孋嬪拖了出來,重新用錦被裹住全身。
元蔘跪下來請示。「王上,留還是不留?」
「不留。」炎玉無情的啟口。
聞言,孋嬪一臉震驚,落下兩行珠淚。「王、王上?」
「奴才遵旨。」元蔘使了個眼色,太監們便將失魂落魄的孋嬪抬出寢殿,關上門扉。
掀被下床,自行披上素色內衫和棉褲,而不是喚來內侍伺候,他來到玉幾前落坐,執起案上的蒜頭壺,倒了杯早已冷掉的黃酒,接著一仰而盡,辛辣的液體並未減輕他的怒焰,俊顏一擰,便將獸面紋獨柱爵往牆面扔去,發出聲響。
「王上?!」小嵩子急忙進來。
他猛地回神,寬袖一甩。「沒事。」
小嵩子見他神色不豫,小心翼翼的垂詢。「王上心情不好,若是還不想安歇,要不要上御花園走走?今晚月色不錯,適合游賞。」
炎玉作勢起身,算是接受他的建議。
「小嵩子。」
「奴才在。」
炎玉直挺起頤長的身軀,讓他為自己穿戴衣袍。「你說朕若是遲遲不肯立後,朝中大臣會怎麼做?」
「這……奴才以為大臣們必定力諫到底。」畢竟王後的地位是除了君王之外,
在後宮權力最大的,每個嬪妃背後更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在支撐著,由不得王上一直拖延下去,非想辦法逼王上盡速立後不可。
他冷嗤一聲,「沒錯,只是那些女人讓朕倒盡了胃口,要從她們之中挑選一位成為岩國王後,朕可不會乖乖任由他們擺布。」
打從他出生那一刻,家中異香滿室,還出現霞彩燭天等各種祥瑞,那便是神界選定他為下一任赤帝的喜兆。因為當時的君王龍體欠安,為了以防萬一,他必須及早做登基的準備,便派了內侍和禁衛軍就近保護他,但說是保護,卻硬生生的把他和親人隔絕,還請來師傅教導他念書習字,和身為君王該有的責任,從此不準閑雜人等接近他一步……
我要給娘抱抱……
不行!你是西國未來的君王,怎麼可能讓個低賤的民婦踫觸……
我要爹、我要娘……
不可以過去……
娘、娘……
他痛恨那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
丙不其然,大臣們在接下來的日子紛紛在早朝時提出諫言,美其名是懇求,其實是帶了些要脅的意味,希望君王早日選出王後的人選。
「那麼諸位愛卿認為誰是最適合的人選?」他問。
大臣們爭先恐後的稟奏。
「微臣認為喜嬪娘娘生性溫良嫻淑,堪為後宮之首。」
「回王上,微臣相信梅昭儀明理寬容,是王後的最佳人選。」
「啟奏王上,貞妃娘娘才有資格成為岩國未來的王後。」
「臣等以為孋嬪娘娘……」
炎玉眼露嘲謔之色,托著下顎,看著在金鑾殿上吵成一團的文武百官,有這些人在背後撐腰,將來對他可是會形成一股極大的威脅,他偏偏誰也不選,他的王後要自己決定。
「等你們討論之後,再來告訴朕吧,退朝!」
所有的人不禁面面相覷。
「王上?」
「王上!」
御書房
小嵩子來到跟前,下跪稟奏。「啟稟王上,丞相求見。」
「如果是為了立後的事,朕誰也不見。」炎玉煩不勝煩的哼道,他就是要吊吊眾人的胃口,看他們氣急敗壞的模樣。
他連忙解釋來意。「回王上,丞相大人不是為了立後的事來,是有緊急軍情要稟奏王上。」
「緊急軍情?」他沉吟片刻,「讓他進來吧!」
就見甫上任不久的丞相玄德神色凝重的進宮面聖。「微臣叩見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德約莫二十六、七歲,是狀元出身,原本是井宿城的郡守,由于勤政愛民、清廉公正,因此深得民心,當一道聖旨下來,封他為丞相,滿朝文武百官無不表示反對,但王上聖意已決,力排眾議,讓他從一個小小的郡守,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丞相,更是岩國歷代以來最年輕的丞相。
其實炎玉不是因為玄德是個受到百姓愛戴的好官,才選他為丞相,而是因為他想知道一個所謂公正廉明的忠臣,一旦爬到這個權力中心、百官之首的位置,大權在握,是否依然能夠不改初衷,禁得起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