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逢敵手 第11頁

「我、我這兩天就給妳。」

房東太太不耐煩的瞪著她。「每次都這麼說,要是沒錢就說一聲,還有很多人等著租我的房子,妳再不交,就請妳搬家。」

「我後天一定會給妳。」恩琪硬著頭皮說。

房東太太勉強放她一馬。「砰!」的一聲關上大門,那聲音大得差點逼出她的眼淚。

不能哭!章恩琪,妳不能哭,沒有人會同情妳,也沒有人會幫妳,妳要勇敢一點,絕對不能這麼輕易的被打倒。

她將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眨了回去,繼續往頂樓走,回到可以說是簡陋的住處。

住處牆上的冷氣孔貼著幾塊厚紙板,在炎熱的夏天里只能靠著一台撿來的電風扇稍為解暑︰當寒流來襲時,只能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睡覺,才勉強讓身體暖和些,浴室里沒有瓦斯,平常就用電磁爐燒熱水來洗澡。

盡避過得十分艱苦,她都不以為意,只要能看到客人吃到她親手做的甜點,露出滿意喜悅的笑容,再苦都可以忍受。

從塑料袋里拿出紙盒,里頭裝了十幾個今天賣剩的甜點,這些就是她的晚餐了,想到這個月的房租,恩琪從抽屜里拿出存折,上頭只有四千多元,根本不夠付七千元的房租。

鈴鈴……電話響了。

「喂?」應該沒有人會找她。

對方傳來職業般的問候。「請問是章恩琪小姐嗎?妳好,我這里是華邦銀行,我們公司目前推出一種最新的現金卡,馬上申辦,立刻就可以發卡,而且利率很低,妳--」

「不用了。」沒有听對方說完就把它掛斷了。

其實電話對她根本沒用,下次就不要去繳電話費了,讓電信局把線路切斷,也可以省掉一筆開銷。

怎麼辦?恩琪敲著自己的額頭,想不出一點辦法,難道真要去辦張現金卡?電視上的廣告打得真是漂亮,好象跟銀行借了錢都不用還,她隨便用膝蓋想也知道利息很驚人。

拿起水果泡芙咬了一口,卡士達醬特有的香濃女乃油味道瞬間彌漫在口中。

她自認手藝不輸專家,就連學校的師長都夸她有制作糕點的天分,還破天荒的透過關系,介紹她到一家高級餐廳擔任點心師傅的助手;那位法國籍大師更是對她贊不絕口,甚至想要帶她到法國,後來引起其它學徒的嫉妒和眼紅,集體起來排擠她,逼得她不得不離開。

恩琪喉頭一梗,這輩子似乎注定和幸福絕緣了,她悲哀的心忖。

吃完一塊蛋糕又拿起一個,無意識的拚命往嘴里面塞,吃得兩頰都鼓了,再也塞不下去,全梗在喉頭里,趕緊拿起杯子猛灌一大口水。

「咳咳咳……嘔--」她劇烈的咳嗽,把口中的東西又吐了出來。

好難受……

誰來救救她?

不期然的,門上響起驚心動魄的敲門聲,聲聲敲得恩琪膽戰心驚,嚇得杯子都打翻了,把床單也弄濕了。

「開門……」外頭響起男人口齒不清的叫聲。

她顧不得其它,沖到門邊,用身體去壓住它,看見喇叭鎖震動著,還發出喀喀的聲音,顯示有人企圖從外頭闖進來,讓她剎那間駭白了臉。

「走開!走開!」她失聲尖叫。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在門板後面呵呵的笑著。「開門,我知道妳很寂寞,讓我來陪妳……嘿嘿……」

恩琪將櫃子拉過來頂住薄薄的門板,因為房東太太舍不得裝鐵門,所以她連夜里都睡得很不安穩。「走開!不然我要打電話報警了!」

那是房東太太的兒子,已經三十幾歲了,失業一年多以來,整天藉酒澆愁,成天無所事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騷擾她。

「我會找上妳是看妳可憐,不然憑妳的長相,才沒有男人看得上眼!快點開門……」

敲門聲在深夜里格外驚心動魄,他似乎打算破門而入。

「妳這賤女人!還不快點開門?開門!听到沒有?」

恐懼的淚水一條條的爬滿了恩琪的臉龐。

「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報警了!」

接著,似乎听見外頭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是房東太太出來罵兒子了,然後腳步聲漸漸走遠,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嗚嗚……嗚哇……」恩琪神經陡地放松,滑坐在地上,頓時嚎啕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好象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吐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世上最悲慘的事都落在她身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遭到這樣的報應?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一定要搬離這里,可是自己還能去哪里呢?她已經無家可歸了,她早就沒有家了。

對,那個家她已經回不去了……

因為最疼她、愛她的爸爸已經死了,親生母親不要她,再也沒有人可以听她訴苦,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這世上還有誰會救她?

恩琪紅腫著眼皮瞪著電話,然後爬了過去,心神恍惚的按下一串深印在腦海當中的電話號碼。

听見听筒「嘟嘟」的響著,當電話被人接起,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向對方求援。

「嗚嗚……柏媽媽,救我……」

晚上十點多,柏霈森不想麻煩女佣,徑自下樓來找點吃的東西,結果在冰箱里找到微波食品,他拆開包裝,放進微波爐。

鈴鈴……嵌在廚房牆上的分機響了。

他不假思索的走上前,看見顯示出來的陌生號碼,並不是自己認識的人,他還是接起電話,不過並沒有馬上出聲。

「嗚嗚……柏媽媽……」

先是女人的哭聲,然後對方才開口。

這個聲音……

會用這個稱呼叫他母親的,大概只有她了。

顫抖的哭聲又嚷著。「……救我……嗚……」

柏霈森眉頭一皺。「章恩琪?」

怎麼回事?她遇上什麼麻煩了嗎?

听見開口的是個男人,而且還叫出她的姓名,恩琪混亂驚懼的神智陡地清醒了。

老天!她真的打電話到柏家去了,還被自己的死對頭給接到,這下鐵定會被嘲笑一番。

「怎麼不說話?」

她哭得太厲害,還不停抽搐著。「我、我不是、你、你認錯人了……」

就在她要掛斷電話之際,柏霈森語帶嘲弄的說︰「有膽子打這通電話,卻沒膽子承認,妳人長大了,膽子倒變小了。」

「誰說我沒膽?」恩琪沖口而出,馬上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我不該打這通電話,我現在就掛掉。」

什麼人都可以,就是不想被他看輕。

「妳哭什麼?該不會是工作沒做好、挨老板的罵,所以想找個人訴苦?」白天他們才見過面,晚上就接到她的電話,真不知該說是孽緣還是什麼?但是總覺得也因為如此而又重新找回那股失去多年的活力。

恩琪打消原先的念頭,又將話筒湊回耳畔,氣得牙癢癢的。

「我老板對我很好,還有我的工作態度一向無可挑剔,你不要用你狹窄膚淺的眼光來看待別人。」

「我的眼光狹窄膚淺,總比有人死鴨子嘴硬來得強。」他從鼻端哼氣,讓恩琪听了惱羞成怒。

「你這大少爺又懂什麼東西?你的家境好,父母又都在身邊,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你、愛護你,讓你從小的生活順遂得意,這樣的你又怎麼能夠體會別人為了保住堡作,是如何咬緊牙關的苦撐?」

柏霈森瞇起黑眸,火氣跟著上揚。「那妳呢?妳只會嫉妒別人比妳幸福,好象天底下只有自己最倒霉、最不幸,然後把一切歸咎給別人,以為這樣自己就會好過一點。」

「我沒有!」恩琪對著話筒大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