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哩啪啦……天動地的鞭炮聲響遍了整座錦繡城,幾乎全城的男女老幼都來參加這個盛會,無不想親眼目睹新任城主的風采。
朝廷還派來欽差大臣頒下聖旨和賀禮,眾人跪了一地,聆听皇帝的祝賀……
而在另外一端,圍著一群滿臉妒忌的靳家人,各懷鬼胎的算計著,似乎沒料到他們居然會敗在一個侍妾生的野種手上。
被一道道人牆推擠到後面的青梅,只能遙遙的為他獻上祝福。
時間到了。
她真的該走了。
想到以後有孩子和她作伴,她已無怨無悔。
※※※
整整五天,每天有見不完的人、忙不完的事,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由他作出決策,他這才明白城主真的不是人干的。
已經忙到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的靳九霄,直到第六天,總算想起青梅,心想乘機出城去透透氣也好,否則整個人會崩潰。
從城里一路騎馬來到新蓋好的紅瓦屋舍前,勒緊韁繩,睇著緊閉的大門,屋沒有半點動靜。
敝了,莫非青梅不在家?
靳九霄翻下馬背,三步並兩步的來到門口。"青梅、青梅!"
沒有回音。
他試著推門,"呀!"的一聲開了。
"怎麼連門也沒鎖,真是太大意了……青梅,你在家嗎?"他又叫道。
晃進屋後的灶房,甚至連房間都找遍了,還是不見她的人影,最後又踅回前廳,這才瞅見桌案上留有一封信,壓在茶杯下頭。
眼皮霍地跳個不停。
快速的展開信紙,里頭赫然是青梅娟秀的字體──
阿九,我走了。
對不起,沒有事先告訴你,是怕自己會走不開,只好選擇不告而別。現在的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未來全掌握在你的手上,也在你的一念之間,俗話說得繞人處且繞人,凡事不要做得太絕,免得將來後悔。
不要找我,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有緣的話,相信我們會再見面的。
青梅
"這是什麼意思?無緣無故的你為什麼要走?"靳九霄捏緊信紙大喊,"青梅!青梅!你給我出來!不要玩了……"
他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她要離開?
"青梅!"靳九霄在屋前屋後一找再找,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搭理,證實了她已經遠走他鄉。
"可惡!"他將揉成團的信紙發泄似的扔在地上。"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原以為有個能信賴的人可以跟他分享今天所有的榮耀,結果呢?她居然來個不告而別!她一個單身的姑娘家,無依無靠,能走到哪里去?萬一出了事,教他怎麼對得起慧姨的托付?
靳九霄氣憤的思忖,用指月復模了下桌面,已經覆上薄薄的灰塵,可見已經離開好幾天……這才想起繼位大典那天,她婉拒了留在府中的建議,說不定當天就走了,那時他就應該有所警覺才對。
一直以來,青梅就是他最大的支柱,只要心中不快,或者有任何煩惱,都可以來跟她訴苦,從來就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離開錦繡城、離開自己。
他抓了抓頭,苦惱的不知所措。
"不行,我要去把她找回來……對,憑她的腳一定還走不遠,現在追還來得及。"
打定主意,靳九霄馬上回去調派人手,就不信找不到人。
沒想到這一找就是九年。
第三章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但對鳳山鎮來說,是越夜越美麗。
一輛華麗的貴族馬車招搖的在大街上緩緩駛過,透過隨風飄舞的廉,依稀可見上頭坐著兩名錦衣華服的男子。
"……這鳳山鎮位居京城重地,環境相當清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你別瞧不起它,白天看來的確是平凡無奇,可是日頭一下山,卻別有另一番風情,今天本侯爺就帶靳城主來見識見識。"
想他身為當今皇後的親外甥,還得紆尊降貴的來討好擁有一座封邑的小小城主,安樂侯柏子仁自認已經相當委曲求全,要不是有重任在身,他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
一臉索然無味的靳九霄瞟了他一眼,"不過是座普通的城鎮,有什麼希罕?"若非他死纏爛打,早在辦妥事便打道回府了。
柏子仁曖昧笑了笑,"這點靳城主可就看錯,說起這個鳳山鎮之所以名滿京城,就在于它擁有不下五十間的青樓妓院,可以讓男人通宵達旦、夜夜笙歌,甚至流連忘返,尤其是各家的花魁頭牌,不但擁有過人的美貌,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伺候男人的功夫絕對是讓人贊不絕口……"
"侯爺似乎早是個高手。"他嘲弄的道。
"呵呵……說高手不敢當,只是略知一二罷了。"
哼!居然當面吐他的槽,真是太不給面子了。臉上仍笑嘻嘻的,"俗話有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如今皇上將最寵愛的玉茗公主許配給你,再過半年,你可就是堂堂的駙馬爺,到時想來個左擁右抱,恐怕不可能,不趁現在好好享受一番,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本侯爺精心安排,也全是為了你。"
靳九霄嗤笑一聲,"那我應該先謝過侯爺。"
"呵呵,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柏子仁干笑兩聲,臉皮都笑僵了。"不過說起我們這位玉茗公主,雖然不是我那位皇後姑媽所出,但也是本侯爺從小看到大的,她可是標準的醋壇子,要是誰敢踫了她的東西,都沒有好下場。唉!男人娶個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可一旦當上駙馬,你連想都別想了。"
"她真有這麼凶悍?"他是听說過玉茗公主因為自小極受寵愛,性情也就養得任性傲慢,脾氣又大,把伺候她的宮女太監一個個折騰得不成人形,但是對他來說,對方也不過是個女人。
柏子仁滿臉的幸災樂禍,"等你見過她之後就明白了。"
任性傲慢又如何?
只要她是公主,性情已經不重要了。
他按照原定計畫,即將迎娶當今公主為妻,而且還是最受寵的皇女,成為人人稱羨的駙馬爺,靠著裙帶關系,一躍成為皇親國戚,心情應該是充滿興奮和喜悅,可是……
他的心依然激不起半點波瀾,甚至連笑都笑不出來。
靳九霄不禁自問,為什麼?
"到了、到了,停車!"柏子仁兩眼發光的大喊。
待車夫將馬車停住,他率先下馬。"靳城主,就是這兒,「朝天香」可是鳳山鎮最大最有名的妓院,里頭的姑娘包你滿意。"听他說話的口氣可不輸給青樓里的龜公。
對靳九霄來說,遠不如權勢來得吸引人,對柏子仁的大力推薦興趣缺缺,不過還是跟著下了馬車。基本的交際禮儀他還懂,要是得罪了安樂侯,算間接的不給皇後面子,只怕後患無窮。
"我們快進去吧!流蘇姑娘可是朝天香的當家花魁,本侯爺已經將她訂下,今就讓她來伺候你吧!"
柏子仁猴急的樣引起他大大的反感,要不是隨著年紀增長,讓他狂躁的性子收斂不少,以他過去的性子,早就立刻走人,絕不勉強自己和這種沒品的男人為伍。
他冷冷一笑,"侯爺還是留著自己用吧!"瞧那副垂涎三尺的丑陋樣,真教人作嘔。
柏子仁故作謙讓,"遠來是客,靳城主就別客氣。"
臉色一沉,就在靳九霄想拒絕他的好意的當口,不期然的,眼角瞄到石階旁蹲著個小小的身影,因為臉部大半藏在陰影之中,看得出是個約莫八、九歲的小丫頭,頭上扎著雙髻,雙手托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著過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