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不知道……女圭女圭!"女兒突然月兌離自己的掌握,讓青梅下意識的大叫。"不要過去!快過來娘這里……"
她奔到黑影身旁,歪著小腦袋瓜子看個清楚,原來是個受了重傷的男人。
"娘,他流了好多血。"
"女圭女圭,快點過來……"覷見女兒居然去翻動對方,青梅的心跳差點停止。"女圭女圭,不要動他!"
"啊!"女圭女圭尖叫一聲。
母性的本能讓青梅往前沖去,硬將女兒拖回懷中。"娘不是叫你別動,萬一對是壞人怎麼辦?"
"娘,他就是那個要給我十兩銀子的大叔!"女圭女圭拉著娘的衣擺乞求著,"他是個好人,我們救救他好不好?"
青梅熬不過女兒的請求,只有將燈籠提高,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兩步,想先看清對方的長相以及傷勢,再決定怎麼做。
當對方的五官一寸寸的在火光中顯露,突來的震撼讓她倒抽一口氣,飛快的用手心捂唇,防止自己叫出聲來。
不可能!
怎麼會是他?
就算他們已經有九年不見,她仍然可以一眼就認他來。
女圭女圭拉了拉她的袖子,"娘?"
"女圭女圭,來幫娘把他扶起來。"
青梅當機立斷,馬上將燈籠隨地一擱,盡九牛二虎之力,母女倆才把昏迷不醒的男人從地上攙了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背上。"女圭女圭你提著燈籠走在前面。"
她即刻照做。"娘,我也要幫你。"
"你背不動他的,娘自己來就好。"咬緊牙關,青梅吃力的邁開步伐,一步步的將他拖回家,即使腦中閃過無數個疑問,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救人要緊,剩下的以後再說。
※※※
慶幸此刻已經是午夜時分,附近的鄰居早已就寢,否則她這個"寡婦’背個男人回來成何體統。
香汗淋灕的將傷者負到床榻旁,總算可以卸下背上的重擔,青梅早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的力氣都沒了。
她舉起手腕,用袖口拭著額上的薄汗。"女圭女圭,幫娘把他的鞋子月兌下來。"
"哦!"小小人兒動作十分伶俐。
待他在床上躺平,青梅很快的點燃房里的燭火,膽戰心驚糊,還不斷的滲出血來,看得她不禁愀然變色,下意識的想用絹帕堵住傷口。
"是誰這麼殘忍?怎麼下得了這種毒手?"她想不透他會跟誰結怨。
榻上的男人逸出申吟,"唔……"
痛!
青梅眼眶倏地泛紅。"我知道很痛,你要忍忍。"
"呃唔……"他依舊吐出痛苦的囈語。
女圭女圭微蹙著彎彎的眉,"娘,大叔流了好多血,他會不會死?"好人應該長命百歲才對。
"不會,娘不會讓他死的!"她的臉色同床上的男人一般慘白,咬了下唇瓣,"女圭女圭,你現在去找巷尾的牛爺爺,跟他要幾種止血治刀傷的草藥來。"那位老人家是草藥郎中,家中一定有她需要的東西,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避搛,救人第一。
"好,我去找牛爺爺。"女圭女圭邁開小腳就往外跑。
她的雙眼始終盯著在榻上輾轉反側的男人,好久、好久,才顫抖著手觸模他冷汗浸濕的臉龐。"阿九,你會沒事的……"
"唔……唔……"陷入昏迷的靳九霄只覺得自己一會兒在大海中載浮載沉,一會兒又墜到火焰中承受焚燒之苦,燒得他的腦袋快炸開似的,如此反反覆覆,他幾乎希望自己就此死去,再也不用面對這種苦難。
他快死了嗎?
此時一只溫軟的手輕輕撫過他的額頭、臉頰,還有那盈滿關注的柔嗓,將他從鬼門關前喚了回來。
阿九,你不會有事的。
我在這里,我不會再讓人傷害你的……
千萬不要被這點小傷給打敗了……
你可以熬過去的,阿九,勇敢一點……
朦朦朧朧之間,彷佛听見讓他心安的聲音,驚懼的情緒得到暫時的舒緩,申吟聲也漸漸變得微弱。
青梅趕緊去打了盆水來,輕柔的為他清洗血淋淋的傷口。
"啊……"觸動到傷口的痛楚讓他叫出聲,全身抽搐痙攣。
她立即把手縮了回去,口中不住安撫著。"阿九,弄痛你了是不是?對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腳,你再忍耐一下。"
即使腦子昏昏沉沉的,靳九霄依著本能抓住她,想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不要……不要走……"
"好,好,我不走。"手腕被抓疼、抓紅了,青梅仍任由他握著。"阿九,你先放開我,這樣我才能幫你。"
靳九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不能騙我……"
他好怕?
原來他不但合害怕孤單寂寞,也怕死。
她嗚咽一聲,又勉強的保持鎮定。"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你的傷口需要處理,否則會潰爛的。"
遲疑了半晌,以為他又暈倒了,鉗住她的大掌終于慢慢的松了開來。
青梅迅速的抹去頰上的淚,打起精神。
"來,我幫你把衣服月兌掉,這樣等一下才方便上藥……"
可是才牽動傷口,又讓他痛得無以復加,五官揪在一塊。
他咬牙吶喊,"啊……走開!"
"阿九!"推開的青梅趕緊將他僕在榻上,"你不要亂動……"
靳九霄哪听得進她的話,發瘋般的嘶吼,掙扎得更厲害,讓青梅都快制不住他。
"娘,我帶牛爺爺來了。"這時,房外響起女圭女圭稚女敕的童音。
苞著她進門的是個年近半百、看來沉默寡言的老翁,對于一個寡婦的房里居然出現男人,雖然驚訝,也不便過問。
青梅帶哽咽的拜托。"求你救救他……"
棒了九年,他們好不容易再度重逢,是面臨生死的關卡,教她情何以堪?
不!他不能死……
"先讓我看看。"老翁坐在床沿,審視傷者的傷口。
她在旁邊等得心驚肉跳。"他、他還有救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起身便往房外走。"女圭女圭,出來幫牛爺爺搗藥。"言下之意是有救了。
女圭女圭興高采烈的尾隨他出去。
"有救了……阿九,你有救了!"青梅喜極而泣。
※※※
忙了一夜,母女倆都累癱了。
青梅坐在床畔的椅凳上,不小心打了個盹,陡地驚醒過來,先察看靳九霄的情況,見他睡得安穩,也不再囈語,一顆心總算歸回原位。
螓首微偏,瞅見女兒趴在桌上睡著了,不禁輕笑一聲,打算將她抱回隔壁房睡,這個動作把女兒吵醒。
"娘……"女圭女圭稚氣的揉著眼皮,"大叔會好起來對不對?"
她微微一哂,"嗯。"
女圭女圭睜著惺忪的大眼,"娘,你是不是認識大叔?"
"我……娘怎麼會認識他。"說著,青梅眸底掠過心虛,她從來不對女兒說謊,可是這會見什麼也不能說。
"可是我听見你一直叫他阿九、阿九。"女圭女圭感到納悶。
青梅一怔,"呃……一定是你听錯了。"
"可是……"明明就有啊!
她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好了,天快亮了,回自個兒房里睡覺。"
"哦!"女圭女圭實在很困,也就不再多問。
待女兒在自己的榻上睡熟了,青梅才疲倦的返回房內,凝睇著床上的男人,淚水再也不听使喚。
"這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嗎?沒想到我們又再見面了。"
九年了,她早已經放棄,以為從此兩人各據一方,不再有任何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