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別怕,我們來了。」桔梗說。
苻苓觀察著她臉上慘白的顏色,「小姐還撐得住嗎?解藥已經調制好了,夫人要我們來接小姐。」
「我……呃……」張口欲言,突地一團鮮血急涌而出。
「靈芝!」霍煦陽情急的作勢上前。
她面色淒然的嬌斥,「不要過來!既然不要我,就……不要再裝出那副關心的嘴臉……看了惡心……蘘荷,我想回家了。」
蘘荷攙住她發抖的身子,「我們馬上帶小姐回去。」
見她決絕的表情,霍煦陽不禁後悔方才在氣頭上的愚蠢行為讓她產生誤解,他應該另外找個時間,單獨和她溝通才對,而不是在這個節骨眼硬要她認錯。
「靈芝撐不了那麼久,先讓我幫她運氣。」
「不必了!」白靈芝強忍住暈眩和嘔吐,「我、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話還沒說完,凝聚的意志已經飄散。
桔梗抱住了無生氣的她,嚇得大叫,「小姐!」
「快走!」數條白影不由分說的夾抱住她,倏地飛出廳外。
霍煦陽滿心焦灼的追到門口,卻在師尊的喝斥下定住雙腳。
「你現在要是踏出俠客莊,就不要認我這個師父了。」楚雲高厲聲的說。
他赫然回頭,近乎哀求的說︰「師父,請你讓我去看看她,等確認她沒事,徒兒自會回來跟你請罪。」
楚雲高勃然大怒,狠下心說︰「你真是執迷不悟,好,你要是去的話,就永遠不必回來了,我嵩山派沒有你這種不肖徒弟。」
「師父!」眾人急忙要為霍煦陽說情。
他雙膝『咚!』的跪下,「我霍煦陽今生都是嵩山派弟子,師父永遠是師父,可是徒兒也不能沒有她,求師父成全。」
「嵩山派和那妖女你只能選一個。」楚雲高絕情的拒絕他的要求。
霍煦陽放在大腿側方的手掌握成拳狀,痛徹心扉的低吼,
「為什麼一定要我選?師父,五毒教教主害死師祖是事實沒錯,但是這些都和靈芝無關,她並沒有錯,為什麼非把所有的仇恨記在她頭上?」
「為了她,你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質問我?你真是讓為師的太夫望了。」他冷沉著臉道︰
「牧行,把他押進悔過室,他一天沒有想通,就一天不放他出來。」
易牧行和蔣碁相覷一眼,只有照辦了。「三師弟,委屈你了。」
「師父……」憑他目前的武功,想離開絕對沒問題,可是又不願師徒之間真的撕破臉,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跟著兩位師兄走了。
*****
一個月後
「他想通了嗎?楚雲高每天都問同樣的問題。
蔣碁垮著臉,「我現在才知道三師弟脾氣有夠倔的,任憑大家怎麼勸都不听,而且現在連水都不喝,打算絕食抗議。」
『砰!』楚雲高拍案起身,「真是豈有此理!」唐蕊似乎嫌火不夠旺,還在一旁搧風,
「我看八成是那個妖女在三師兄身上下了蠱,不然三師兄一向最听師父的話,也不會搞成這樣。」
「師妹,不要說了!」易牧行責難的橫睨她一眼。
這時,鐘硯書從外頭進來,「啟稟師父,有人上門求見。」
楚雲高捻了下胡,「對方是什麼人?」
「徒兒問過,他說等師父見了就知道了。」他恭敬稟告。
「請他進來吧!」
鐘硯書馬上轉身出去,將來訪的客人引了進門。「這位就是家師,現任嵩山派掌門,也是當今五岳盟主。」
乍見來人歷盡滄桑的五官,楚雲高驚愕的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師弟!」
「楚掌門,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依然是粗布衣衫的白正剛笑說。
他怔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白正剛笑得坦然,「我已經不是嵩山派弟子,自然該叫你楚掌門了。」
「當年我並沒有將你逐出師門,始終等著你回來,想不到事隔快二十年,你總算出現了,以後多了師弟,嵩山派必定會再度揚威武林。」
「現在的我對于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已經沒有興趣。,白正剛淡淡一笑,
「今天我是為了楚掌門的徒弟和我的女兒的事前來,希望楚掌門能高抬貴手,成全他們這對小兒女。」
楚雲高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這麼多年來,我始終不曉得她的存在,沒有盡到做爹的責任,我真是慚愧,當年我該留下來面對現實,而不是逃避,也不會造成今天的憾事,所以,我必須為她做點什麼來彌補。」
楚雲高表情一冷,「要我成全他們──辦不到!」
這個結果早在白正剛的預料之中。
「我知道你忘不掉師父是死在五毒教教主手上,連帶著也無法原諒魔姬她們母女,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種什麼因,便結什麼果,難道師父就不曾為了權勢而殘殺無辜之人?」
現場頓時響起大小不一的抽氣聲。
楚雲高怒吼,「白正剛,不許你污蔑師父!」
「你很清楚我說的全是真的,師父為了當上第一任的五岳盟主,曾經私下做過什麼事,當時我們也是幫凶之一,因果循環,師父會死在擁有更大野心的五毒教教主手中,似乎冥冥之中早就已經注定了。」
「住口!你給我住口!」楚雲高憤怒的咆哮。
白正剛憂傷的覷著他失控的表情,
「你只是不想承認,其實我們這些自命清高的正道人士,跟那些邪魔歪道又有何差別?為了名利,什麼事都干得出來,只是我們懂得掩飾罷了。」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他一掌擊向對方,當場將毫無招架能力的白正剛打到吐血。「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掌劈了你?」
「當我知道魔姬為我生了個女兒,那一刻真的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我太沒用了,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白正剛自厭的又笑又哭,
「如果能死在大師兄手上,我毫無怨言,你動手吧!」
他咬緊牙根,舉起手刀,「你──」
「大師兄,人生有許多事是很難選擇,也無法選擇的,如果時間能再重來一次,我希望能想出更好的解決方式,而不是落個抱憾終生的下場。」白正剛定定的看著他,無懼死亡。
「師父的死是注定的,就算我們再怎麼制止,它還是會發生,五毒教教主的野心最後也沒有成功,還因為發瘋而自裁身亡,這樣還不夠嗎?是不是要再造一個悲劇你才甘心?不如就讓這些恩怨隨風而逝吧!」
楚雲高猝地垂下手腕,僵硬的轉過身去。
"大師兄……"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他的口氣有著濃濃的挫敗和無力感。"牧行,去把煦陽帶出來。"
易牧行露出一抹喜色,"是,師父。"
所有的人靜靜的等待著,直到霍煦陽頎長的身影進入大廳。
"白師叔,你怎麼來了?"
白正剛呵呵干笑,
"因為我太了解你師父的硬脾氣,心里有些不放心,所以就到這兒來打听看看,果然就听說你被關在悔過室里的事。"
"師父,我……"霍煦陽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師父。
"你走吧!"楚雲高冷聲道。
他遽然一驚,直直的跪下,"師父,徒兒不走。"
楚雲高瞠大厲目,"你不是要去找那個妖女嗎?現在你可以走了,我放你自由,這不就是你的希望嗎?"
"徒兒要她,也要師父,除非師父原諒徒兒的任性,否則徒兒願意回到悔過室,直到取得師父的諒解為止。"他堅定的道。
"說得好!"白正剛贊許的笑道。
"要是我一輩子都不答應呢?"楚雲高故意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