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霍伯差點兒沒垮下肩,記得老爺去世時直要他得負責小主子未來的婚娶之事,就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將會忙得忘了這回事。
「怎麼了?」海上飄抬起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小的意思是……您該娶妻了。」他笑著說,可這笑卻很僵硬,因為他就怕海上飄拒絕。
「娶妻!」海上飄眉一挑,完全沒興趣,「我還沒這打算。」
「啥?」瞧主子一臉嚴肅,霍伯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仔細看看,他有雙濃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方正的下顎和薄卻有力的唇,雖與美男子搭不上線,卻有一股男子漢的剛毅臉孔,絕酷到不行。身材碩壯、霸氣的他可說是北方男子力與美的最佳代表,初來江南就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的目光。
可是海爺除非必要,絕不會多看女人一眼,唉……這麼一來又怎會想娶妻呢?
為了完成老爺的遺命,霍伯不得不搬出人生大道理,「海爺,還記得老爺生前對您的交代吧?是時候替海家找個主母了。」
一提起父親,海上飄寫字的手便頓了下來。
真要他娶妻嗎?那不是挺麻煩的一件事,彷似以後他便不再自由了。
「隨便,你作主吧!」他居然丟下這一句。
「不行、不行,小的不知道您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如果挑了您不愛的,那不就──」
「不過是個女人,我沒有意見。」收拾桌面賬本,海上飄站了起來,「有幾家帳特別難收,我得親自去一趟。」
「小的跟您一塊兒去。」收帳可是霍伯的工作之一,他沒辦法處理好,怎會沒責任呢?
「也好。」海上飄抬頭道︰「備車吧!」
「是。」霍伯還想繼續剛剛的話題,可海上飄已決定出門,他再說只會討罵挨而已。
不一會兒馬車已候在門外,海上飄走出大門,上車迅速離去。
蘇州城左側的大老胡同里有家遠近馳名的包子店,包子是好吃,可是店老板卻是極度苛刻小器的人,倘若誰敢在他店里吃白食,他肯定揪著那人的耳朵進衙門,絕不寬貸。
可今兒個就有個老爺爺又犯了他的忌諱,在他店里白吃白喝!
「想吃白食也得打听一下,我這兒可向來不做賠本生意的。」老板用力拍了下木桌,嚇得老爺爺直抱著小孫女躲在桌腳。
其它桌的客人們听聞老板的咆哮,紛紛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們爺孫倆已經三天沒好好吃頓飯了。」老爺爺哭哭啼啼的,「其實我也不過吃了一個包子……」這個包子他也只吃一口,剩下的都給了懷里才四歲的小孫女。
「我管你幾天沒吃飯了,反正我就是要銀子,把銀子拿出來我就不報官。」老板朝他伸出手。
「我……我沒有銀子……」老爺爺脖子一縮。
「好,不給也行,那就跟我進衙門吧!」老板齜牙咧嘴地說。
罷剛偷溜出府,跑出蘇州城,到城郊逛完市集,玩累了的芊芊正想進包子店休息兼填飽肚子時,正好看見老板一副頤指氣使的囂張樣。
她嘴一撇,在老爺爺被扭送衙門之前上前喊道︰「喲!我說老板,不過是一個包子,干嘛這麼小器呢?」
「妳是誰?」雖然于家在蘇州城內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大老胡同並不屬于蘇州境內,即便听過于家,也不曾見過于家的人。
「我……」她眉兒一皺,跟著抽泣起來,「我迷路了,又餓又累的,老板,讓我飽餐一頓吧!」
她邊哭邊偷瞧老板的反應,反正她就是要破壞自己溫柔婉約的假象,正好乘這機會宣揚自己的本性。
「妳!」老板看看她一身上好的絲綢,「妳真迷路了?住哪兒呀?」
「住……住……住揚州海家。」這是她剛剛沿路游玩時听來的消息,北方最大木材霸主海上飄已在揚州定居,打算在長江一帶開發造船事業,這是目前最熱、最嗆的話題。
只要把海家搬出來,肯定可以給這個臭老板一個下馬威。
此話一出,其中一桌的老人家正打算起身,卻被他身旁的年輕人給按住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啥?海家!」果真老板的兩腿發抖了,就連嗓音也微顫地問︰「能不能請問,妳是海家的什麼人呢?」
「你知道海上飄吧?」她還真擠出兩滴淚來。
「當然知道。」
「我已與他訂過親,下個月就要辦喜事呢!」此話一出,角落的年輕人撕包子的手一頓,一雙炯利的目光這才凝在她臉上。
「原來……原來妳是?」這句話果然有效,老板的一張臭臉立刻變成香的,笑臉迎人道︰「妳要吃幾頓都沒關系,我這就派人去揚州請海家人過來帶妳回去。」
「謝謝,可是他?」芊芊指著窩在桌下的一對爺孫。
「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就饒過他們。」
「就這樣?」她眨著尚掛著淚珠的大眼。
「呃……我再送他們十個包子。」老板咬著牙,徹底犧牲似地說。
「才十個?」她拭了下淚水,「待會兒海上飄來,我跟他借銀子,你就給他們二十個包子、二十個饅頭吧!」
「這……這……」天,心在滴血,手在抽筋呀!老板用力一嘆,「罷了,就給他這些,我也不要姑娘的銀子,妳可千萬別跟海爺要銀子,那可是會讓我難為情的。」
「哦!既然怕難為情,剛剛還猛對人家老爺爺開罵。」說著,芊芊便將蹲在地上的老爺爺給扶起來。
「是、是,是我不對。」老板嘴里雖然道著歉,心底卻很不甘心,那些包子饅頭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我剛剛迷了路,走了好多路,累了……可有地方讓我歇會兒?」她依舊用那副軟柔的嗓音說。
「當然可以,請跟我到後面的客房歇息。」收留海上飄的未婚妻,那是多大的榮耀,說不定待會兒海上飄一開心,賞他幾錠黃金呢!
「謝謝。」芊芊甜甜一笑,跟著走向里頭的廂房。
可她真能待到海上飄派人來接她嗎?她又不是傻子,到時候準被老板給亂棍打死;再說,她想破壞自己名聲的計劃都還沒展開,混了一天什麼都沒做,那怎麼成?
對!她從屋內找出筆墨,在牆上寫下一句話──
我非海上飄的未婚妻,而是于家大小姐于芊芊,要包子錢盡避來找我。
哇……太好了,這樣不但破壞了名聲,又可氣死這個臭老板,最好他四處宣揚她的惡行,她會很感激他的。
接著,趁所有人在前頭忙碌之際,她偷偷潛了出去,在經過廚房時,瞧見放在門邊兩大桶的餡與面粉時,她眼珠子一轉,假意晃到里頭和廚子們打招呼。
大伙都以為她真是海爺的未婚妻,也都親切的回以笑容,等她繞了一圈出來時,手里已多了一大包鹽巴,她狠狠地將鹽巴往面團和肉餡的桶子里一倒──
炳……氣死你這個小器的老板。
任務達成後,她便開心地離開了,可是才轉過大老胡同,卻猛地止了步,一雙大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一道黑影!
再往後跳了幾步,她才看清楚對方。
「你是誰?」天,他好高大,她在姑娘之中已不算矮小了,踮起腳尖也不過到他的胸口,還有他那雙凝睇著她的利眼看起來好嚴肅。
「妳是誰?」海上飄冷眼瞅視著她。
「我?!」芊芊比著自己的鼻尖,「我是海上飄的未婚妻,請多多指教。」
「妳胡──」霍伯正想反詰,一只手又被海上飄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