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出去,盡量裝成自然點兒,然後一步步緩緩地往大門走去,大牛他們會在門外接應你。」他鎮定地說。
「那你呢?」
「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不行,那不是很危險嗎?」她扯著他的衣袖,難過不已。
「放心,我的字典里沒有‘危險’兩個字。對了,這個交給你,可能等會兒我沒辦法好好照顧它。」他將裝著那只花瓶的袋子交在她手中,催著她出去。他們進來太久了,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想必他們已經起了疑心。
「可是……」
「別再耗時間了!」他用力將她推出門外,並將門閂上,不能再讓她踏進來一步,否則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狠下心趕她出去。
縴縴這才絕望地回過頭,正準備邁出去的剎那,她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在錯愕中她差點驚叫出聲,還好化妝室里沒有別人,否則那人一定會被她的表情嚇壞了。
細致的眉、單鳳眼、小巧的嘴,羽毛剪的發型垂掛在右頰邊,左耳則以一只大卻不俗的耳環作搭配,將整張臉襯得出色至極,一個完完全全東方少婦的打扮,好美呀!
「咳!」
廁所傳來達爾的暗示聲,他又在催她了。沒辦法,縴縴只得加快腳步戰戰兢兢地走了出去。按照達爾之前所交代的,她徐徐地、自然地往外走,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慢的,只因為腳上蹬著那雙三寸高的高跟鞋,簡直要了她的命,不慢點走,她還真怕自己會摔個狗吃屎。
好不容易就這樣順順利利走出了大門,在她還來不及鼓掌慶幸的當兒,突然一只大手掩住了她的嘴,縴縴一雙手撫在胸口,卻叫不出聲。
「縴縴小姐,是我,快,快走!」原來是大牛。
縴縴就這麼不知所以的被拉進了一輛轎車中,正當車子欲駛離時,一聲驚心動魄又極為響亮的槍擊聲劃過了天際。
達爾!達爾!此刻縴縴滿腦子只有達爾的安危,她甚至發覺她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他呀!「停車,停車!」她狂吼著,雙手不停與大牛搶著方向盤。
「縴縴小姐,不行啊!很危險的。」藍波忙不迭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來。
「你們怎麼全在車上,沒有一個人陪著達爾!」縴縴這才看清楚大牛他們三人全擠在這車子內。
「沈大哥不準我們管這檔事,要我們以你的安全為重。」小子解釋著,他們的確想與達爾同進退。
「我不管!好,你們怕死我可不怕,我去救他!」她準備打開車門下。
「小姐,你瘋了!他們要找的人是你,你這一去不是送死嗎?」小子連忙喝止她幾近瘋狂的舉動。
「就是因為是我,所以讓我去……讓我去,你們不答應是嗎?那麼我就死給你們看,我上吊、服毒、絕食。」硬的不行,她使出女人的拿手本事——耍賴。
他們三個大男人沒輒了,只好說︰「好,我們繞回頭看看,但只能躲在車里喲!不準你下去。」其實他們也是蠻掛心達爾的安危,必要時他們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那快點,快點啦!」反正只要能看見達爾,要她怎麼樣都行。
于是,大牛掉轉了車頭,踩足油門往前駛去——
***
「達爾!」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躲在暗處,利落地耍著手中的兩把手槍,以一敵十。
「太不公平了,怎麼可以這樣,以多欺少嘛!」縴縴氣憤地準備推開車門沖向前去。
「不行啦!你不能下去,想當肉靶子嗎?我實在看不過去了,我們去救他!」藍波原以為對方只不過四、五人,這下看來至少有十來人,雖然目前達爾暫時居于上風,但子彈有限,總不能以肉身去擋子彈吧!
「我們得在龍子彈還沒用盡前去接應他才行。」小子也道出了藍波的想法。
「那縴縴小姐——」大牛遲疑著。
「我沒關系,反正在車子里,我躲低點就沒事了。」縴縴以哀求的姿態懇求著他們。
「好吧!反正把她放在哪兒都不放心,不如帶在身邊吧!」小子第一個軟化。
「那好,縴縴小姐,你蹲下去點,抓緊了!」大牛將車駛向展覽會館大門的方向,由于大部份參觀的人早就嚇跑了,所以一路上通行無阻,在接近目的地的那一刻,大牛陡地加快速度,風馳電掣般的往達爾的方向趨近。
「上車,快上車!」藍波與小子不停開槍幫達爾分散一些人的注意力,好方便他的行動。
車外槍林彈雨,子彈像刨冰般刮在車門上,但縴縴卻一點也不為所懼,她只知道要救達爾,于是在小子喊出「上車」這兩個字的同時,她亦抬起頭,看達爾是否已安全的跳上車。
「達爾,快!」果然,她瞧見他如風的身影,飛也似的邊躲邊跑,往他們這兒沖來。
縴縴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這一剎那,坐椅上那只包裝完美的花瓶卻徒然掉落下來,達爾沖上車時突地瞥見,立刻躍過身接住它,深怕它摔碎了,也因為動作遲疑了一會兒,他的右肩結結實實中了一槍。
血液滴在他雙手所捧住的琉璃花瓶上,他用盡最後一點氣力奮力跳進了車內,大牛更是在最緊要的關頭,將車迅速開離了現場,靠著對環境的熟悉,他一會兒鑽入巷內,一會兒走捷徑,不一會兒功夫就把緊跟在後的大批人馬給甩掉了。
「達爾,你流好多血呀!其實你不必為了它……」縴縴不停抽出面紙按在他的傷口上,但似乎于事無補,眼看鮮紅的血跡很快的自面紙上渲染開來,又一滴滴的淌落在縴縴鵝黃色的套裝上。
藍波見狀,忙不迭地扯下自己襯衫上的一只袖子,為他扎在傷口上,可惜血涌出的速度太快,根本沒什麼作用。
達爾無力地揮動了下手,並搖搖頭,示意藍波別再白廢功夫了;他並緊握住縴縴的手,體虛力乏的說︰「它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它粉碎了,那就好像會粉碎了我的心。」
耗盡全身的氣力,達爾在縴縴淚如雨下、柔腸寸斷的心情下說出這麼一段讓她心折不已的話語。
「不會,絕不會的,我不會讓你的心碎掉的。」縴縴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泣不成聲。
達爾輕輕伸出左手撫觸著她濡濕的面容,並用他粗糙的大拇指輕輕抹去她的淚痕,「別哭了,你把我的心都給哭疼了……」
緩緩閉上眼,他自知自己失血過多,就快昏厥了。
縴縴發覺達爾的不對勁,連忙用手輕拍著他的面頰,「不可以睡著,達爾我要你清醒的跟我說話。」
他徐徐睜開眼,還是保持著他那一貫雲淡風輕的微笑,「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累’,我真的……好累好累。」
「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絕不會累的,不要睡,不可以睡,知——道——嗎?」最後三個字,她幾乎是用吼的。
淚眼婆娑的她,感覺眼前的他愈來愈不清楚,全被淚水給遮蔽住了,愈去擦拭它,它就愈是不听話的從眼眶中奪出。
達爾卻只能半閉上硬撐的眼皮,無力地望著她。
「快快,叫大牛開快一點,趕緊去醫院。」縴縴瘋狂地搖著藍波的手,簡直悲慟得無以復加。
「打電……話給之搴,叫他……快來縴墨園。」達爾說完最後一個字後,終究拗不過自己的傷勢與無力感,合上了眼楮。
「達爾!達爾!老天,他昏過去了!小子你先下車打電話,我們回縴墨園踫面。」縴縴立刻命令道,這可是這十幾年來她第一次在這麼緊急的狀況下,處變不驚的面對這般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