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威 第25頁

她說得沒錯。

「那妳別冒險,一瞧見賊蹤就快點兒來跟我說,知道嗎?」他退而求其次的下達命令。

他真以為她是手無縛雞之力?

「鄔棻,听到沒?」

「嗯。」

雖然她應聲了,可容翼還是不放心,因為她的神情看起來很敷衍,眼角瞟見一道黑影飛掠而來,迅速的跟在他們身後,而機靈的大昊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也正邁著雄壯的四腳努力追上前,不自覺地,他松了口氣。

「金台石,你給我盯緊她。」他大喝,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再以手勢示意大昊跟上來。

「知道了。」

鄔棻瞪著他的自做主張,沒怒言駁斥,心窩卻冒出了淡淡的甜蜜滋味。

這就是然姊跟平安曾說過的那種感覺?

「當年是你娘命大,否則今兒個哪會有你。」

小小的身軀坐得挺直,孫榷努力不讓顫意表露于外,腦子不斷的想著以往阿爹的諄諄教誨,當遇到危險事情時,別慌、別亂,先看看四周有沒有出路。

噙著淚水,他偷偷的東張西望。

「也算你娘笨得很,若她當年認了份,今兒個說不定你就是我的兒了,如今,哼,便宜了那姓孫的家伙!」

孫榷不為所動,黑炯炯的稚眸緊盯著他,一待他背對他,立即急呼呼的東張西望,心慌綻現。

烏雲蔽月,周遭一片黝黑,害他看不太清楚,更遑論找到逃生之路。阿爹,快來救榷兒呀!

「你這娃兒倒是挺有種的嘛,被我擄來,連吭都沒吭半聲,哼!但我看你娘她現在大概已經哭到斷腸嘍!」

听這賊人提到娘親的口氣極幸災樂禍,孫榷霎時氣憤填膺,忍不住嘴快的回譏他,「死期將近。」

「什麼?」何國臣沒听清楚。

「你死期將近。」無畏無懼,孫榷提高嗓音重復著。「我阿爹說你遲早會落到他手上,到時你就死定了!」

聞言,何國臣突然打了個寒顫,又驚又懼的望著那雙熟悉卻又陌生的童眼,那是鄔然的怒眸!心一毛,他怒火燃起,下意識的上前就是一個耳光摑得他小小的身子東倒西歪。

「我死期將近?哼,你才死期將近,牙都還沒長齊呢,你這小娃兒就懂得威脅別人了?」

吐出滿嘴的血水,孫榷睜眼怒視著他。

「還敢朝我瞪眼?哼,當真是活膩了你。」

「等我阿爹找到我……」

「找到你?就不知他找到的是活蹦亂跳的你,還是一具尸身。這地方隱密得很,連我也是在無意中才發現的,諒他們一時片刻也難尋到這兒。」信心滿滿,何國臣笑得很得意。

孫榷卻越听越驚恐,僵凝的身子又弓成一團,四下探尋的視線逐漸被淚霧給掩上,冷不防地,一顆毛絨絨、烏麻麻、碩大的腦袋從樹叢後冒出來,嚇得他急吸了口氣,差一點尖叫出聲。

那是……大昊?!

「抽氣?哈,怕了吧?」

用力的眨眼,孫榷瞧個仔細。果然真的是大昊!

「畢竟還是娃兒,才嚇你幾句就破了膽,若待會兒我真動起手來,嘖嘖嘖,看你能撐得起幾根傲骨。」

「你敢?!」有了大昊壯膽,孫榷的神態更悍了。

可惜奸狡成性的何國臣沒留心到他這細微的改變。不過是個女乃水未離的娃兒,能成什麼氣候?心里篤定,再听娃兒口出挑釁之語,他又踱上前,預備摑他個眼冒金星。

「你真敢再摑我?」

「我不敢?哼哼,你就瞧瞧我到底有多敢!」

趁何國臣上前、手臂高揚之際,孫榷一躍而起,學習著阿爹曾教導的方式,腳尖直取他的下部,狠狠的、用力的踹去,攻他個措手不及。

只听他先是窒住氣,隨即發出一聲淒厲的哀號,接著彎腰捧著,痛得淚水直迸。

見機不可失,孫榷從他身邊竄出山洞,筆直的朝不遠處的樹叢狂奔。

「往哪兒走?」

料不到被踢個正著的何國臣竟還能發聲,他腦門一麻,跑得更是飛快。

伸手一捉,沒捉著箭矢般的小身子,冷汗直淌的何國臣牙關緊咬,忍著痛,回身追了兩步,眼看娃兒跑得再快也似乎仍是囊中之物,痛到一個不行的他才剛勉強露齒帶笑,就听見恍若狂獸發出的嗤吼,幾乎是同時,凶狠的狗臉從樹叢後探出來,清楚的映入了他的視線里,錯愕中帶著恐懼,止住沖勢的他往後退了一步。

這體型壯碩無比的巨犬他曾見過,是容家養的外域獒獸,听說體內仍保有五成以上的獸性,一旦發動攻勢,凶猛無比。

此刻,惡獸與他迎面對視,而月兌逃的娃兒機敏的杵在牠身後幾步喘著氣,瞪著他冷笑,更令他牙關打顫的是,站于惡獸左側,容翼那張血水未拭的笑臉像鬼魅般突然躍進他惶然的視線里。

「何國臣,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听進容翼毫不掩飾的狂妄恣笑,何國臣身上的寒凜只有加深,森冷的寒氣完全籠罩他周身,驚窒著氣,雙拳緊握的他豁出去了。

「想逃?」

「容翼,這不關你的事!」逃歸逃,頭也不回的何國臣仍舊不忘替自己謀條生路。

「喔,不關我的事?你別急著跑,你倒是跟我說說,為何不關我的事?」有了前車之鑒,容翼的步履絲毫不敢放松。

他語氣里的悠哉與雲淡風清太刻意了,喉頭梗著駭意,何國臣不再浪費唇舌,一心一意只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雖然他也學過一招半式,可他擅長的是使計、耍招,拳腳功夫並非強項,遇到了斗毆耍狠、專愛在拳腳功夫上見真章的容翼,哪捱得住呀。

眼看著自己簡直就像是甕中鱉,他一咬牙,回身正面迎敵。

「不逃了?好,這才是鐵錚錚的漢子呀!」

「容翼,你別逼人太甚!」

「什麼叫逼人太甚?這又得煩勞你解釋給我知曉……赫,偷襲?」話說一半,容翼俐落的側身,姿態流暢的躲過何國臣不知打哪兒射過來的一柄飛刀。「不知死活,你還玩這一套……」話還沒說完,身後便傳來大昊很猛的迭聲狂吠,接著是孫榷的童言怒斥。

疾回首,隱隱月光下,容翼的利目瞟見大昊的額腦竟被劃了一刀。

「你竟敢對大昊出手?!」心痛更劇,容翼斂起狂笑,殘戾的森冷氣息霎時自他身上散出。「牠還是我,你得挑一個上。」

「容翼你……」

「挑我?那我就不客氣!」話止,他給了大昊一個手勢,便飛身撲向何國臣。

早就全身戒備的何國臣也不是省油的燈,求饒中,早就將插在腳踝的利薄雙刃抽了出來,射了一柄,另一柄則暗暗握在掌心,見他殺來,他扭身閃躲,手中利刃出其不意的直刺向他的心窩。

刃起刃落,容翼雖然避開了這致命一擊,頰間卻吃了痛,眼角還瞧見幾撮胡鬢隨之飄落。

他留了五年的大胡子!

當下,氣紅了眼的容翼再也不唆,上前就是一陣厲拳猛揮,用力之猛、出手之狠,即使何國臣拚了命的閃躲阻擋也抵不住他的拳勢,重拳起落之間,只听他的身上不時傳出骨骸碎裂的駭人輕響,然後就是他挨了拳後的慘號。

汪汪。

「容大叔,你還打?」

「為何不,你要替他求情?!」打到紅了眼,容翼仍揪著他的衣襟不放,大口喘氣,眼角瞥向已俏聲走近的孫榷跟大昊。

「才不,我是看他動也不動的,好像已經斷了氣。」

容翼聞言嚇了一跳。

「不會吧?才幾拳而已,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下意識地將手松開,何國臣像堆爛肉似的直癱在地上,見狀,他有些不悅的拿腳尖踹了踹他。「欸,你還得給我留著那最後一口氣,不準太早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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