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連翻了幾轉,危磯忍不住仰天長嘯。
天哪,來道響雷吧,不是劈死不長腦子的白痴姊姊,而是劈死他,省得他遲早被她活活氣死。
怎會姊弟倆的思緒,如天壤之別呢?
「阿弟,你還沒說你在氣什麼哩。」難得一次,她很好奇弟弟的無名火所為何來。
哼!
冷冷一瞥,他加快腳步越過一頭霧水的姊姊,突然,他停下腳步,熠亮的黑眸緊盯著她。
他仍然在氣,可是……他向來自認高人一等的敏銳鼻子似乎聞到一些異味,使得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危薇跟著停步。
「又怎麼了?」見弟弟額際沁著汗,她不禁泛起心疼。「熱呀?」忙不迭抽出手絹兒,替他拭去汗珠。
虧得弟弟年紀輕輕,體格便拉拔得壯碩,可以承擔這一車花花草草,否則要她推的話,鐵定會要她的命。
危磯像根木頭似的杵著任她拭汗,黑瞳眨也不眨地朝她凝注。
被他瞧得一楞一楞,危薇也瞪大眼,等著他發難。
「姊?」
她的心猛然一跳。
「怎麼著?」這麼慎重其事的口氣,弟弟又惱她什麼了?
「有問題喔。」
「問題?」
「你的口袋……」
「嗯?」
「有異常!」
「有嗎?」不待他再開,危薇輕擰眉心,訥悶的打量著自己的衣裳。「沒破呀。」
「不,不是衣服的問題。」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危磯像只小狽般皺起鼻子,嗅嗅嗅地逼近她。「我聞到嘍!」
「聞到什麼?」
他不語,只是頑皮且不懷好意的挑挑眉。
「什麼啦?」她被搞得有點緊張兮兮。「我可是天天都有沐浴呀,這你是知道的。」
「呵呵呵。」他決定先賣個關子,再揭曉答案。「我呢,聞到……錢財的味道哪!」
危薇為之失笑。
「少胡扯,我哪來的銀兩?」
「我確實有聞到味道。」危磯的語氣極為肯定。
「你是想錢想瘋了,我身上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銀……」突然發出一聲輕訝,危薇咯咯傻笑起來。「嘖,你這小表,真服了你。」
幾天前的事情,她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若不是這小表鼻子特靈,她壓根沒想到腰間的繡荷包里還有著那筆意外橫財。
危磯興奮不已,兩顆閃著晶光的黑瞳猛地盯緊她,目光炫如朝陽。
「真有銀子?」
「不是銀子啦。」
听姊的口氣,難不成……他的眸光更加閃耀光輝。
「比銀子更好?」
「嗯。」
「那還不快拿出來現現!」
現現?
危薇謹慎的東瞄西望,有些猶豫。錢財露白,妥當嗎?
危磯可管不了這麼多,迭聲催促。「快啦快啦。」
無奈嘆了聲,她緩緩的將繡荷包解下,拉開袋口,讓他瞧清楚里頭的元寶。
「哇塞,我有沒有看錯呀?一錠金元寶哩,嘖嘖嘖……」他樂得眉開眼笑,展露一口整齊的大白牙。「先說好噢,咱們二一添做五。」
炳,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可是,不刁他幾句怎行?
「才不呢,你想得美。」
「錯嘍,你幾時見我在空想呀。」
有財富在眼前,危磯哪來的心思跟她廢話一堆,他幾乎貼上她的身子,流著口水,眼巴巴的將手朝她伸去。
「快拿來!」
「你唷。」
「快快快。」
搖頭嘆笑,危薇也不藏私,乖乖的交出繡荷包里的元寶。
「你不問我這小元寶是怎麼來的呀?」
「當然當然,當然要問個究竟。」
點點頭,他迅速將元寶掃進自己的口袋,再擺出一臉的關切;敷衍的味道濃得掩不住,但也招來危薇再度的嘆笑。
錢財入袋,就別想要阿弟掏出來了!
「待會兒再拿你的那一份給你。」他略帶不情願的說。「現在我手頭上沒那麼多銀子。」
危薇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好奇追問︰「你不氣我了呀?」
「氣啥?」說著,他露出一臉的茫然。「我哪時候生你的氣來著?」
「就方才呀。」
「方才?」笑呵呵地,他還是一副你說什麼,我听不懂的賴皮相。「哪有?」
「你的情緒轉變得還真是快。」
廢話,因為今天有意外之財!
有錢便萬事皆足、萬氣可拋!
「這錠元寶你是打誰的口袋掏出來的?」再度推車上路,他沒忘記問重點。
不是擔心姊姊會去干啥壞勾當,姊的好性情無庸置疑;他會記得問是為了打听看看,是否還可以再多撈幾錠金光閃閃的元寶。
「就那位……」危薇突然頓口。
見她傻住了,危磯趕忙追問︰「哪位?」
「呃……」撩撩發絲,她乾笑幾聲,左顧右盼後,再淺笑著將視線兜回弟弟臉上。
收了人家的元寶,知道對方財大氣粗,偏就是沒心思去搞清楚,那怒漢究竟是何方公子哥兒。
听她呃呃呃的,危磯不禁翻翻白眼。
「你沒問,對吧?」
「呵呵……」
「唉,你唷。」他將她方才的感嘆還給她。「總是這樣少根筋,我該拿你怎麼辦哪?」
「涼拌炒雞蛋呀。」
「咦?」
她不語,只是嬌媚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阿弟以為就他會學話,她不會?呵呵……
「你也知道回嘴了?」
「呵,我可是你姊姊哩,當然從你那里……」
「噓!」
噓什麼?「你又怎麼了?」
「別嘀咕我了啦。」
阿弟嫌她羅唆了?
「藍家少爺耶。」
藍?
話題轉得太快,也太突兀了,危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傻楞楞的訝瞪著弟弟那一臉的巴結還有微笑。
「喏,藍少爺在家。」
她失笑的道︰「這是他家,見到他自然不稀奇。」
大老遠的,危磯便忙著對轉向這兒看來的藍幼爵笑,一臉的阿諛奉承,听駑鈍的姊姊應得這麼理所當然,他在心里一嘆再嘆。
「嗚……」他真不懂爹娘在生姊姊時,究竟遺漏了什麼,要不,怎會忘了多給她一些聰明才智呢?
听見阿弟又怪聲怪調,她不解的睨著他。
「你嗚咽什麼呀?」
「唉,跟你說也是白說。」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好吧,她要听,他不介意再說一次。
「喏,藍少爺在家耶。」看她懂不懂他話中的含意。
危薇當然不懂,她一頭霧水的瞪著弟弟,再瞥了瞥快步迎向他們的藍幼爵。
「藍少爺是在家,那又怎樣?」
危磯不掩嘲諷的綻開唇瓣。
「所以嘍,我說嘛,跟你說也是白說!」他真是又感嘆又擔心。
這個姊姊仿佛與紅塵俗事月兌了節,成天沉浸在她的花花草草中,雖然這不是壞事;但,萬一哪天發生了什麼事,恰巧他又不在她身邊,那該怎辦?
誰能保護阿姊呀?
第三章
藍幼爵不但早早就心神不寧的在等著他們,甚至,在危薇忙著插枝種花時,也不怕髒的在一旁當起打雜的,扒土搬石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來,多了一雙手,工作進行得順暢,連帶也提早收工。
危磯失望。
藍幼爵失落。
就只有危薇最高興。
收妥雜七雜八的工具,杵在小徑左瞧右瞄,她滿意的點點頭,側過身溫笑著招喚弟弟。
「我們走了。」
「好……」拖著話尾巴,危磯慢吞吞的動作著,眼角不時瞄瞄藍幼爵。
這書呆子,他究竟知不知道如何留人?
「喔,這麼趕呀?」他笑得有點心急、有點不悅,更多的是無奈。
「天熱,先喝杯水再……」
不待藍幼爵靦腆的將話說完,一派天真的危薇已微笑地截斷了他的囁嚅。
「不了,我還有別的活兒要忙。」
「我可以幫你呀。」他月兌口便道。
「這怎麼可以。」她拒絕的聲調和緩悠軟,讓藍幼爵氣結於心,卻發不了飆。「明天我會再過來一趟。」
聞言,藍幼爵眼楮為之一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