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呀。」阿嬸靦腆的臉上有著尷尬。「又要來麻煩你了。」
麻煩?羅敏若有一股想殺人的沖動,「他又打你了?」
阿嬸嘆了嘆,沖情很無奈,「我老公他不是故意的啦。」
示意小莉中止話題,去請林醫生過來,羅敏若和氣的將拘謹的阿嬸拉過來坐下,先掃了眼傷處後再微踫時發現觸感不對勁,且阿嬸的表情像是在忍著極大的痛楚。她不覺疾抽了口氣,倏然陰沉的眸中泛起薄薄的淚光。
這次那個禽獸竟然打斷阿嬸的手臂!
「很嚴重呀?」
不嚴重你會小心翼翼的托著嗎?她很想口出諷刺,但說不出口。對一個認命地奉守從一而終,有著婦德觀念的阿嬸,她無法尖酸刻薄。
「這還叫不是故意的?」她緊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擠出嘲弄,「哪天如果他故意要打你,你不就死定了?」
「他……唉,他心情不好,失業了,所以就多喝了幾杯。」
酒?!又是酒!男人一旦灌足黃湯,似乎就所向披靡,甚至一切的罪行都可以被大刺刺的抹去。
見林醫生快步走來,羅敏若努力抑住胸口洶涌的怒氣,退開幾步。
只一眼,林醫生已經心里有數,嘆著氣,下意識的瞟了一臉慘白的羅敏若,再走向阿嬸。
「我們去照X光。」他輕扶著阿嬸,表情滿滿的同情。
咬著牙,阿嬸點點頭。
棒了幾步遠,羅敏若靜待林醫生診斷完畢,神情卻逐漸飄遠。「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男人,怎麼能前一秒鐘抱著你疼惜,下一秒卻毫不留情地將你打倒在地?」甫進門,凌敬海便瞧見神情微恍的她,甚至耳尖的听過她的輕喃,不禁心口一驚。
小敏不像在感慨,反倒像是在……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個念頭,懾得他虎自微眯,深忖的鎖緊不見笑容的她。
莫非,她也曾是被施暴的數據之一?!
第四章
軟硬兼施,凌敬海賴著羅敏若跟他一起吃宵夜。
「我沒吃宵夜的習慣,你忘了?」
「可是我有呀,你也忘了?」
「那你自己去吃呀,我要回家了。」今天心情不好,她怕會控制不住地遷怒于他。
不關他的事,不該他受的氣,她寧願快快躲回家,就算是一頭鑽進廚房多弄幾道藥材也好。
「就我一個人?你不怕我出了什麼意外?」
羅敏若聞言不覺嗤笑。
他不去整別人就阿彌陀佛了,還怕別人將腦子動在他身上?每次都來這一套,她已經會背了;偏偏又挺有效的——但今天失效了。
「我真的不餓,要不這樣吧,叫小莉陪你……」
「別這樣。」難得一次,他溫熱的大掌握住她舉起的手,和煦笑著。「別將閑人牽扯進我們的世界來。」
四目相視,她沒抽回手,點點頭。
我們的世界?!
她震撼于他的用詞,卻也開始臣服于他的宣告。
「走吧,我們都累了一個晚上,別虐待肚皮呀。」
「我……好吧!」她還是依了他,因為她實在無法忽視那雙虎目里的柔情嘍。
他沒有請她去五星級的餐廳吃宵夜,反而就近挑了家干淨的清粥小菜店。
羅敏若的心又往下淪陷了一些。
她的飲食口味挺隨興,不愛吃那些奢華的食物,反倒愛極了小吃;而他未曾刻意詢問,卻也察覺了通透!
才坐下,羅敏若不小心撞倒了皮包,里頭的東西全都掉出來,她還沒動,凌敬海已經傾了。
「我自己撿就行了。」
凌敬海輕笑搖頭,手腳利落的將小物件—一歸位,還眼尖的瞄見幾小包的干草屑跟小瓶子。
「咦?」
听他微訝的嘟噥,她瞧去,神情忽地微斂,飛快的搶過他手中的玩意兒,「還我。」
「那是什麼?」
睨了他好奇的神情,她又笑了,笑得有些勉強。
「私人收藏品。」
「是什麼?」
見他鍥而不會,她的笑容變得有些不懷好意,「毒藥。」
「真的呀?」他也笑了,笑得比她更不懷好意,添了幾分色婬婬的狼笑。「準備對付我的?」
「如果你惹惱我的話。」
「赫,這是警告?」
縴肩微聳,她讓他自行體會與想像。
「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啦,你有需要我配合的Idea,只要開口,我定全力以赴。」不帶色彩的字句經他夸張的擠眉弄眼一渲染,硬就是挑出了濃濃的暖昧味兒。「謝謝你的毛遂自薦。」她沒好氣的哼了哼。「不客氣。」連一秒都沒停,他又再問︰「那是什麼?」掛在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羅敏若坐定,戒慎的目光盯著他,半晌才輕吁一聲,「你這麼好奇?」「對。」雖然笑著,但他的神情變得正經了。「這就是我,愛刨根,你就多擔待一點嘛。現在,能告訴我那是什麼了嗎?」「這些……都是胃散之類的民俗偏方。」「胃散?有液態的胃散嗎?」
「加點水和一和不就是了。」她一語帶過,視線擱在清粥上?「快吃吧,你不是不愛吃涼了的飯菜?」
「真是胃散?」
「要不,你以為是什麼?」
就算不是毒藥,效用八成也相去不遠!
他在心里犯嘀咕,感覺得出來她不愛提它們,他猶豫著,不想放松話題,可是……心里嘆笑,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放她一馬。
不急,性急吃破碗,他有耐心,也有信心,慢慢地,她會靠近他的,主動、積極,開始將心里的事情一一掏出跟他細說分明,然後她會偎在他懷里,習慣將喜怒哀樂都與他均享。
賭,如果不是留了心,她怎會開始記住他的飲食習慣?
「你的笑有點不一樣了。」
「更英俊瀟灑?」
哼,這狂妄自傲的男人!
「不,沒那麼色婬婬的了。」皺鼻,她嗤笑著。
他朗聲大笑。
專心吃著,待大半的飯菜已下肚,他才再開口,「你在家暴防治中心當了多久的志工?」瞟見她訝然的掀眉,他直接認罪,「小莉說的。」
小莉那個三姑六婆!她在心中輕斥。
他瞧出了她的不悅,「這個話題也犯忌諱?」
「不會。」瞪著他夾到她碗里的菜脯蛋,她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夾回去還他。「我沒胃口,你自己吃啦。」說完才意識到自已超沖的口氣,她不禁一嘆,「義工……我才剛開始沒幾個月。」「防治中心的案件很多嗎?」
「超乎你的想像。」心情沉重,連他夾菜分享都沒多想地張口就吃。「這年頭的男人大概都以打女人為樂吧。」
「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噢。」
「誰叫坐上那艘船的男人太多太多了。或許是因為上健身房太花錢,干脆娶個老婆回來,一舉數得,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麼盤算的?」
「不是。」「我說八成是!」再夾一筷子的鹵面筋送進她嘴里,凌敬海先吞了方才那夾著雞蛋,笑容變得有些嘲弄。
「你的微笑……」
听他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她月兌口問;「怎樣?」
「有些猙獰了。小心點兒,笑得這麼陰沉潑辣,會把男人的膽都給嚇破的。」
「那你還坐這麼穩?」
「我不同。」
「噢?」
「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動手動腳。」至于毛手毛腳,那是絕對會的。他在心里加了這兩句。
她微愕。
一輩子?他知道他仿佛漫不經心的承諾對她造成多大的波濤嗎?
「懷疑呀?信任我吧,我很少對人允諾些什麼。」
「尤其是對女人?」
「那當然!」
「你的保證可信度有多高?」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一諾千金!」
「是嗎?」忽然,她輕吸著氣,目光怔望著桌面。
桌子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兩人擱在上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