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她爽快的點頭應允。
凌敬海也很爽快。
「賞過來吧。」他將寬厚的掌心伸向她。
「等一下。」
他等著。
沒幾分鐘,羅敏若從休息室的小門閃身而出,手里拎著一個小焙物袋,送到他手上,「你照顏色弄就行了。」
「顏色?」驗好奇的拉開袋口。「這是什麼?」
「不是要幫我做事?」
「話是沒錯啦。」他已經有不祥的預感了。「你要怎麼整我?」
「才沒那回事哩。」她矢口否認意圖不善。「我預備繡幅鴛鴦戲水的繡畫送朋友,既然你有空,就麻煩你替我完成嘍。」
凌敬海一陣愕然。刺繡?他一個雄糾糾氣昂昂的大男人,要他拿針穿線?
有沒有搞錯呀?他是來泡美眉,是來追老婆的,她以為他來干什麼的?打工兼職當紡織郎?!
真叫人火大!
***
羅敏若沒有走遠,就在電動玻璃門旁的桌上假裝忙碌,偏還壞心的暗自偷笑,白玻璃門的反影覷著他的一舉一動。
凌敬海一臉受辱的無奈,間或唉聲嘆氣或低咒,表情極度不滿,卻又不肯率性地將她交給他的東西扔到一邊,無奈的搔搔腦勺,他開始好奇的翻起袋子里的東西。
心緒五味雜陳,她有點兒想哭。
她隨手賞他的癟,他當真咬牙也和著吞進肚子里?!
這叫人又愛又惱的男人噢,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想著,忍不住別開眼.她小心翼翼的露出心折的喜悅。
凝望他的感覺真好,而且很容易上癮。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小莉走過來,見她笑得恍惚,惡心一起,不假思索的弓肘撞醒沉醉在戀情里的她。
「喂,別笑得這麼甜蜜兮兮的行嗎?」
笑得甜蜜?
她的臉忽然紅了紅,如果不是控制得宜,差點就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以湮滅證據。
有嗎?她的笑容不再是有氣無力了?
又無聲笑起,羅敏若不由自主的舉手撫住發燙的雙頰,心在悸動,雙手在發顫。
「別白費力氣遮掩了,瞧你那雙眼楮誰都可以看出你的心情在放煙火,嘖嘖,亮得跟什麼似的。」
「別夸張了。」
「哼。」腰一扭,小莉的神情變得很哀怨。「老天爺真是瞎了眼,怎麼撞進你笑容里的男人全都這麼死心塌地呀!」
死心塌地?
阿海?他是嗎?
下意識,羅敏若側身將熔亮的目光鎖回他身上,冷不防地跌進他投來的視線里,四目凝望,她深深嘆起氣。
對于善使計謀卻又不忘噓寒問暖的他,她有這能耐再來場八年抗戰嗎?
***
愛情讓人心醉神馳!
「當年東文追我時,也曾讓我這麼茶不思飯不想,只會成天傻笑?」她恍惚忖思。
但是再甜蜜的戀愛滋味也被過楮沉痛的悲哀給覆上,傷痛過劇,那時在面對動輒施暴的丈夫及種種痛苦時,除了將生活和淚吞血的捱下去,她不容許自己胡思亂想。
可是阿海的魅力又那麼無遠弗屆……她心動了。
陶醉在被呵護的喜悅里,她不再夜夜淌淚入睡,卻也沒忘了家暴防治中心那些仍處在地獄的受虐婦女。
除了賣水果的阿嬸,陳淑苓的處境也很讓她擔心。
她跟大嬸不屬于同一個年代,卻有著同樣認命的心;大半的受虐婦女都是在送到急診室才被揭發迭遭暴力的內情,而一臉滄桑的她們也都會極力回避這個話題,生怕事端擴大。
當年她也是其中的一個愚婦!
幾乎可以確定外表狂放戲謔,心思卻異常慎密的阿海已經看出了端倪,但經過那次後,他沒再掏她的痛處,她當然也不急著坦白不堪的回憶,只是偶爾在她去拜訪中心里的受虐婦女時,他都盡量抽出時間陪她前往。
听到她要到陳淑苓的家,他硬就是跟著去了。
不久後他們告辭,她的心情不好,他的神情也很凝重。
「林太太都不肯去醫院?」
「大概吧。」想到就又有一把火在燒了。
不是陳淑苓不肯,是那惡夫不肯她去就醫,怕東窗事發;那次若不是他下手太重,停手時她已經奄奄一息,恐怕這事到現在還是樁秘密呢!
「她的傷不打緊吧?」
「我帶了些止痛藥粉給她備用,但至少會再痛個幾天。」她停了幾秒。「這是指身體的傷。」
凌敬海嘆息,「她還真是能忍。」
長吁短嘆,羅敏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陳淑苓息事寧人的性子,除非奇跡出現,否則恐怕連死到臨頭,她也會選擇當只苦命的鴕鳥;慘的是,這種例子在每個角落處處可見。
心里有事,她越走越快,凌敬海按住她,扯慢她的速度。
「別自亂陣腳。」
「我有嗎?」嘆了嘆,她點頭承認。「我有!」
「知道了就別走得太快,我們現在不是參加競走項目。」
「好。」
陪著她散步,他貼靠得她極近,卻沒踫她,像是存心讓溫存的體熱與氣息籠上她,暖化她冰冷的情緒。
「這種家庭暴力當真這麼多?」
「有報案、沒報案的林林總總加起來,遠超過你所能想像。」
凌敬海沒說話,陡然深沉的虎目迸散出淡然的戾氣。
「他們打老婆、打小孩,只要比他們孱弱的對象都出手,這些惡劣到極點的男人大概借此彰顯自己的能力吧。」
「噓,別又開始咬牙切齒了,于事無補。」健臂撫上她的肩,他將略帶掙扎的她拉往懷里,親密的摟緊,她還來不及動作,他已松開擁抱,但仍將她箝制在寬厚胸壑里。「你可以為她們貢獻自己的心力,但不要讓它毀了你的情緒。」
她無語。如果在平時,她說不定會推開他,也說不定會重新偎進他溫暖誘人的懷抱,可是她什麼都沒做,也動不了。
仰望著他,彼此凝望的目光已然將心底的悄悄燃起,她喟然低嘆,而他俯身,輕輕覆上她的唇。
輕吮輕移,他沒有借機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加深這個吻,只是堅定的傳送著自己的關心與萬縷柔情。
當他終于放她呼吸時,她的心跳停了。
「你……這算什麼?」
「定情之吻。」
明知不該,她愁苦著臉,卻還是忍不住噗哧一笑,臉微紅。
「別趁火打劫,我心情不好時可能會有暴力傾向噢。」
「美女,我就在這里,歡迎泄憤,別客氣。」
「才不要,萬一將你打得非傷即殘,你獅子大開口的跟我索償,那我不是虧大了?」
「頂多就是將你自己贈給我嘍。」見她重新邁步,他跟著走,舍不得垂下攬在她心頭的手臂。
朝他睨了眼,羅敏若微紅著臉,沒撥掉他的手,反倒悄悄的朝他的胸壑又貼近了些。
這一靠,已然將她心底的接受浮現台面。
她沒挑明,他已完全心領神會了。
呵呵!
「別笑得太開心,一個吻罷了。」
她的臉更紅了。
「你這是在下戰書?存心挑釁我?」
「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小心樂極生悲。」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沒听過呀?」
「俄只听過最毒婦人心,小心你遇到的是個黑寡婦!」
「這麼說,你會在做的事時,邊申吟邊咬我一口?」
「你……說什麼……你、你少作夢了!」她心悸得都結巴了起來。
「是哪一項不對?做的事?還是你真打算咬我?」
「閉嘴,我說不過你那張嘴,我認輸,這總行了?」
見她總算轉嗔為喜,他甘心收兵,卻仍澎湃的朝她傾身,出其不意的頂高她的下頷,飛快的掠奪一個香吻。
「你!」
「兩個美夢都不讓我圓,那好歹也得攢個安慰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