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來了 第6頁

「其實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啦。」

于應瑯輕喟了聲。「那就是有事嘍。」通常,只要听他說話起了支吾,就擺明了心有所求。

「是這樣的啦……呃……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暗色里,隱約听見他輕聲嘆著,沈桐不禁月兌口說道。

思忖了一整天,她決定從今天晚上開始要跟他形影不離。

「睡不著覺?」怎麼可能呢?這孩子向來是能吃能睡又能隨遇而安的呀。輕擰眉峰,透過夜色瞧向她的眼底有些疑惑。「你用晚膳時不是口口聲聲喊著累嗎?」

忘了夜黑,沒點燈,他根本就瞧不見她的神情;點點頭,倏地又搖搖頭,她抿嘴不答。

是累呀,她又不是吞了神仙果,耐操耐勞。跟著他停停走走的耗了這麼多天,怎會不累呢?可並非因為總是居無定所的旁徨,也不是因為爬山涉水的疲憊,而是,不知怎地,與他相處愈久、愈是對他熟絡,心底竟悄悄的攀上了憂忡。

憂慮襲心哪。不是怕他瞧出了她的性別侵犯她,而是怕……怕哪天天一亮,眼都還沒睜開,他就忽然厭倦了她,嫌她累贅,撇下她偷溜了,就像雖然與她有血親關系,卻在撇下她時,狠著心,頭也不曾回過的爹娘。

阿瑯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這輩子能遇到如此無私善待她的人,恐怕窮此一生就只有他了。愈認識他,她愈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他,若是可以,真希望能永遠陪在他身邊。

但這兩天,她曾不止一次的瞄到他心有所思;因為偶爾他在瞧向她時,目光卻像是透過了她的身子遙望向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不成,他在嫌棄她了?在考慮該如何與她分道揚鑣了?

腦子里光只是浮起這個可能性,就忍不住酸了鼻心,熱淚盈眶。

不要啦,她不要跟他分開。

「怎麼了?」即使聲音細微,他仍听出了她在抽氣。

「沒什麼啦。」她的語氣已經出現了淺淺的嗚咽。

「會認床?」他再問。

「你好唆,干麼要哩唆問這麼多?人家我……我只是想抱著你睡嘛。」

這會兒,怨誰也听得出她的不對勁,沒再有半絲遲疑,于應瑯刻意發出聲響的拍了拍身旁的床位。「不嫌擠,就上來吧。」

眸中含著淚水,她聞言歡呼一聲,忙不迭地沖上床,他還來不及讓開身子,就遭她一腳踩上了肚。

「哎喲。」

「我踩到你了?」

「你說呢?」

喲,語氣中隱約挾帶起怨氣了呀!

「好啦、好啦,怪我好了,都怪我一時高興過了頭,跑太急了啦。」還以為他私心重,留給自己墊的被褥特厚特軟,原來是她「失腳誤踩」,難怪一腳踩下,感覺不同。「對不起。」

「幸好你沒想象中重。」也幸好,他還挨得往這一腳。

「呵呵。」沈桐但笑不語。

今兒個晚上,他盡避嫌她笨重得像頭大象,也隨他高興,她絕不在意,畢竟目的達到才是重點呀。

于應瑯低喟著嘆息,才剛要躺下,無意中觸到磨磨蹭蹭挨進懷里的溫膩身軀,淺淺的淡然馨香自鼻梢直撲進心坎……怪哉,一個男孩子身上怎麼會有這股香味?不知怎地,理智的思緒猶在疑惑,可全身倏然緊繃的反應卻教他喉頭一窒,就像是觸到了黃花閨女的柔潤身軀……輕咬牙,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推開她……

「咦?」

隨著他的這聲疑惑,沈桐飛快的退開身子,伸手準確的揮開他意態不明的手,暗夜中,一聲清脆的咱聲響起。

「有問題呀你,亂模什麼?」她是預備要賴定他了沒錯,可是……真要賴到以身相許?呵,她還沒想這麼遠呢。

「別想歪了,我什麼意思都沒有。」

「沒有?那你的手干麼趁夜往我胸口模來呀?」嗟,鬼才相信他的話。

「因為你身上的衣服。」他不過是發出一聲詫異的輕呼,這小表就這麼大反應,還理直氣壯的很呢。

「衣服?哈哈,我的衣服招你惹你啦?,

「是不關我的事……」于應瑯好氣又好笑的哼著氣,正待為自己的動機辯上幾句義正辭嚴的理由,又遭她自動回巢的攀緊身軀……天哪——「睡在舒服的床榻上,你還穿那麼多衣服做啥?」暗抽著氣,他問得艱辛。

懊死,不過就是身旁躺了個稚氣未月兌的毛頭小子,而恰巧這小子女乃性未斷,喜歡抱著人睡覺罷了,怎麼身體竟會有了不該起的反應?更遑論人家小兄弟纏歸纏,身上還里得緊緊的,連個肉渣子都難以一窺,可他卻……

「不行哪!」感受到依附的身軀仿佛有著抗拒,她不由分說的摟得更緊。「你忘啦?我一向都穿這麼多的嘛。」

掙不開那雙像是使足了勁力的圓潤短臂,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他放棄了。

「之前是因為你一路貪玩,咱們才會不得不露宿郊野,荒山野嶺夜風清冷,穿多一些自然難免,可這會兒你沒必要還包得像顆粽子吧?」

「我……我怕冷嘛。」

「怕冷?要不要我叫伙計多拿一床被子?」

「不用了啦。」見他似乎真打算將建議附諸于行動,她更是毫不客氣的將雙手雙腳盤到他身上。「我會踢被子,蓋再多層也沒用,到明兒個不又全都被我踢下了床,干脆你來當我的被子,這不就結了。」至少,若真這麼不幸被她的短腿踢下床,他好歹也有感覺,會自動自發地再爬上床吧?被子可就不行嘍。

苞暖呼呼卻沒有生命的被子比起來,他有這點好處應該是毋庸置疑的吧!

「敢情你是存心拿我當被子看待了。」

「也可以這麼說啦。」沒拿被子比喻,還不怎麼覺得,才在這話題上兜那麼幾句,她就感到一股涼颼颼的寒氣打腳底冒了上來,一個哆嗦,她不由自主的往他懷里貼得更緊了些。

她不亂動,他自覺還捺得內莫名其妙的騷動,可她一個勁兒的往他胸壑鑽,他緊繃的神經感覺在剎那間加劇、加猛了。

「小桐,你是想勒死我?」

「我哪有。」

「那就別纏這麼緊呀。」于應瑯不動聲色的想扮開她的鉗制,卻發現徒勞無功……除非他硬扯。「你是在害怕嗎?」

「怕?我嗎?」沈桐干聲咳了咳。「怎麼會呢?」

「那你干麼巴我巴那麼緊?」活像要拉他一塊兒上刀山下油鍋似的。

「我……呃,我、我睡覺都要抱枕頭呀,誰叫你的床鋪上又沒多個枕頭,我只好暫時拿你充數啦。」她理直氣壯的應道,見他仍略有掙扎,本想再多說幾句話安撫他顯而易見的浮躁,卻听見一串奇怪的聲響。

「咦?」順著聲響的來源,她支起脖子瞪向他的肚子,只望進一片看似結實的沉黑。「不會是你……」

詫異的話還沒打她嘴里吐完,耳邊捕到他幾不可聞的咳聲嘆氣。

「阿瑯,真是你的肚子在鬼叫?」

「是呀」」他忍不往又是嘆聲迭迭。

身心連番遭受考驗,他不嘆氣行嗎?

「你餓了?」

「不是因為饑餓。」模著扁平卻直扯著翻滾的肚皮,忽地想到了什麼,于應瑯好心好意的問著她。「你沒事吧?」

打中午那一頓飯後,肚月復就難受的直糾著,咕嚕咕嚕的像是內髒逐漸被繩結糾成一團似的,白痴也想得到,他八成是吃進了不干淨的東西。

「我?別扯了,我會有什麼事?」沈桐一臉的詫異。「倒是你,我現在才發覺到,你怎臘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想嚇人呀?」待目光適應了黑夜,她這才瞧見他面白如鬼,泛青的頰際在夜光中閃爍的光芒好像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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