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來了 第4頁

就是那抹柔弱不安的忐忑教他于心不忍。

「怎麼?嫌棄呀!」瞧他一副斟酌盤算的遲疑,她不禁本性難移的犯起嘀咕。

「看,你又這麼凶了。」

懊死,都忘了現下最要緊的是要如何極盡所能的討好他才是呀,她只好誠心誠意的道歉。「好嘛,對不起啦。」

「你真想跟著我走?」

「我人都已經跟你走了這麼遠的一段路,還假得了嗎?」

「但,對你而言,我是個陌生人。」

「那有什麼,時間久了,我們自然就熟了呀。」听出他口氣中的或許及可能性大增,沈桐不禁咧嘴輕笑。

「你這麼有把握?」

「是呀。」忽見他眉鋒一擰,她的笑容倏斂。「剛剛是很有把握,可這會兒就不一定了。」

于應瑯聞言一怔,月兌口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的神情看起來……若有所思。」該不會是想對她不軌吧?微眯眼,她反朝他打量著。

「我有嗎?」這孩子的疑心病還真不是普通的重呢。「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怔了怔,她想也不想地張大了嘴,「啥?」

「啥?」這是什麼答案。「你親爹姓啥?」

猶豫了幾秒,沈桐小聲嘟噥,「沈。」

「沈?既然有姓,那你也該有個名才是呀。」

瞪著他半晌,她清清喉頭,勉強開了口。「撇下我的老爹他們好久以前曾隨口喚我幾次小銅。」他看起來不像壞人,況且,名字這檔子事又不是什麼秘密,跟他說了應也無礙。

「小童?童臾無欺的童?」

「破銅爛鐵的銅呀,老爹說,我就像那破銅爛鐵般賤命,隨手丟了也不會有人想停下腳步瞧上一眼,更遑論是撿回家擱著疼愛,所以,干脆就叫我小銅嘍。」

「這……」神情驀沉,他的胸口猛然一緊。

雖然,年輕小伙子是用不以為意的語氣笑說著,但,卻能自他清亮的大眼中瞧出了那麼點黯然與悲傷哀戚……暗忖間,心髒又失律了,抽呀抽的糾著一股不知所以的疼。

「有回,咱家隔壁鄰居來了個識得字的遠房大叔,他抽空便教我識字,也是他嫌我的名字太剛硬,便替我改了個邊,換了個木字邊的桐字。」抓了抓耳垂,她忽地嗤笑。八成,他也看不過去我潑辣成性,希望我能多添點死板的木頭性子,別老是毛毛躁躁的。」

你還是個小男孩,脾氣就算烈了點,應也無妨。」只要心性不狠辣,是憨厚或是滑頭都無傷大雅。

圓眼猛睜,沈桐差點一口氣順不過來。

「你說什麼?」

「咦,怎麼忽然那麼大聲?」像受了莫大的驚駭似的。

「你……你當我……」吞吞吐吐,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直言「翻案」!

原來,搞了半天,這人竟當她是個男的;難怪那時他會喊她小兄弟,她還以為他只是喊著玩罷了呢。

「你在嘀咕什麼?」

「沒有呀。」真是瞎了眼了他,想她沈桐縱使沒有一副妖嬈惹火的好身段,可起碼……一般姑娘家該有的她也有呀,只不過是多了幾兩肉堆在骨架子上,教人一眼瞧去不怎麼明顯罷了。

「我說了什麼不中听的話嗎?」瞧那張小嘴張張闔闔,老半天也不吐出半個訊息讓他著磨,他詫異的詢問。

「沒,你說的話都很順我的耳。」輕吸起唇,她沒好氣的嘟噥。

嘖,坦白說,被他誤解,心里還真有點給他不舒服;怎麼,她也不過就是懶得梳辮,直接將一頭亂發束在腦勺,因為窮得沒錢打點衣衫,也因為事多,平時穿長褲遠比裙衫來得方便,這樣就被改了性別?

可退一步想想,也罷,男的就男的,那又如何?只要目的達成,別說要她暫時偽裝成陰陽人,就算要她逢人就高喊她是男人,她也絕無第二句話。

第二章

天亮了?!

暖烘烘的日光淺淺的灑進屋內,悄悄喚醒了一夜好眠的沈桐。

神智尚且混沌,賴睡在床上的她不自覺的撫了撫復在身上的溫暖柔被,眼瞼未掀,嘴角已微揚,甚至,下意識嘆起舒服的輕吁。

原來,日子也可以過得這般逍遙又自在呀。

「呵呵,這一切都該感謝阿瑯。」又一聲輕嘆,她將身子拱卷得像只小蝦米,

唇畔掛著不自覺的喜悅。

既然性情溫吞的阿瑯將她誤認成小男丁,那……嘿嘿嘿,她當然從善如流嘍。

一思及此,消化了一整個晚上的肚皮忽然抽起了空蕩蕩的哀號。

餓——

好餓好餓!

猛地翻身坐起,沈桐模著哀哀直叫的肚皮,順腳將身上的被褥往床角一踢,手腳利落的將一頭烏絲攏起,依舊是穩穩的扎束在腦頂。

她蓄意的。

偶爾,當個男人應該也是挺不錯的,至少,在隨著阿瑯四處游走時,也稱得上是多了一層的保護。

想到阿瑯這位天降貴人,更是分外感受到難忍的餓意逐漸充斥全身。胡亂的自擱在床幾的盆中潑些冷水清了清仍帶睡靨的臉,水珠仍垂淌在面頰,她已經咚咚咚的直沖出房。

阿瑯一定已經吃飽了,但,他也一定還杵在這棟小宅院的某個院子里,抄抄寫寫兼沉思,順便等她起床。

「肚子餓了?」迎接她的是一臉和煦微笑的于應瑯;還有,擱在他肘邊那碗已經不再冒著白煙的湯碗。

炳,果不其然。

「嗯。」伸舌抿了抿饑渴的唇瓣,她毫不客氣的接過他遞來的肉湯。「快餓扁我了,昨天晚上吃得不夠多。」

「你在睡覺前還吞了兩個饅頭呢!」他不敢置信。

「才兩個。」

「呵,說的也是。」對于正處在成長期的孩子而言,的確是需要隨時補充大量的食物。

睨了他一眼,沈桐開始狼吞虎咽,但仍不忘為自己爭取埃利。

「今兒個晚上,我可以多啃一個饅頭嗎?」嘴里嚼著炖軟的肉塊,她含糊不清的要求。「肚子餓的感覺不太好受。」

「真等到餓極,你不早也已經睡熟了?」

「所以嘍,早上醒來後才更覺得餓慘啦。」

「若不答應你,豈不是顯得我太過殘忍了?」于應瑯笑謔著,不由自主地伸手替她城去沾在頰上的湯汁。「吃慢點,小心噎著了。」自從兩人遇見後,他似乎老是提跟她這一點。

「放心啦,在沒吃飽之前,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噎死。」眯起眼,沈桐笑嘻嘻的說,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貪心與貪嘴。

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她雖然在清醒時總是精神奕奕,可她嗜睡,只要捧著幾顆饅頭賴上睡榻、閉上眼,除非是肚皮餓得前胸貼後背,否則,恁是刮風下雨打雷閃電,也休想她輕易睜開睡癱了的眼瞼。

不到三天,于應瑯已將硬賴在身邊小食客的習性模得一清二楚。

「真不敢相信你以前是怎麼熬過來的。」

「什麼意思?」

「沒得吃,日子過得清苦,成天挨拳遭踹,可卻依然長得如此……咳……可愛。」呼,差點忘了,前次不經心的提到這孩子的體型,還遭他一頓白眼伺候。

「我呀,天生天養,不必細心調理就長得這麼白白胖胖的,羨慕吧?」

又不是沒腦子,她哪會听不出他的椰喻,可是,看在他是她衣食父母的份上,她極輕易的原諒了他。

「虧你還能保有這份樂觀的心境,難怪是天生天養。」起身正欲回房,想到了什麼,于應瑯話題一轉。「待會兒用過膳,記得到我房里來。」

「干麼?」輕愣,她沒有防心,只有好奇。

「洗澡呀。我方才囑人替你準備熱水了。」

「熱水?」

「你該好好的洗個澡了。」他不自覺地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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