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這會兒還挺有精力的。」話峰一兜,諸葛極承朝她豎起大拇指,神情贊佩。「嘖,真是服了你,給我吊了這麼久,颶起人來仍中氣十足。」
「你活該欠罵。」他的話又勾起了苗杏果的動作,一雙短腿又開始踹呀踹地,「我警告你,快點將我放下來……」
「否則?」諸葛極承開心的問著她心中的懲罰方式。
他的無動于衷看在苗杏果眼中,不啻是項助燃劑,硬生生的又將她未息的慍怒給掀起數丈高。
「你還敢笑!」
「為什麼我不敢笑,」諸葛極承很輕挑的將眼眉一拋,又將燃點極低的她給氣得臉都紅透了。「又不是我破人吊在樹上晃來晃去,你說是嗎?」
「諸葛極承,你這只豬!」苗杏果氣得冒火。
「呵呵……呵呵……」瞧著她一張小小的臉蛋硬擠出橫眉豎目的怒氣,諸葛極承笑得更囂張了。
嘖,沒想到這麼好玩,逗她的滋味真棒。
瞪眼瞧著他們你來我往的舌戰,寒契也笑了,卻是笑得挺勉強、挺痛苦的,因為,傷口還有著痛呀。
懊死的一群王八羔子,這回砍得可盡興了吧?哼,媽的,改天若他們落在他手上,絕對會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怎麼,又扯到傷口了?不能笑就別笑嘛,何必憑白的折騰自己的身體呢。」
一時心善,諸葛極承諄諄勸戒著。
「說那麼多麼話干麼,」微咧齒,先自牙縫吸了吸氣,寒契忍著痛笑出聲。「況且,我說你們兩個呀,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所以,誰也不用笑誰了。」
「呵呵,這倒也是實話啦。」諸葛極承努努嘴,笑得眉眼都朝上揚。
不管是千年禍害,還是短命的神聖好人,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是重點,因為在經歷了一場偌大的生命變動之後,只要活得悠然恣意,只要活得無拘無束,只要活得問心無愧,已經令他心滿意足了。
人哪,只要能悟透知足常樂,就一切足夠了!
☆☆☆
心情極好,寒契覺得身上的刀傷像場夢境,似幻似虛若不是因為偶爾粗心大意去踹到石塊而踉蹌幾步,未封口的傷處禁不起一再的折騰重扯,否則,他當其要以為自己的身體不曾受過重創了。
一路走來他心說神偷,直到將近目標的那扇門前,遇到了涂佑笙那個死對頭他朝天翻了翻大白眼。
看得出來,涂佑笙也大感意外。
「喝,你怎麼來了?」始終將手中的木盆謹慎地隔開自己有三尺之遠,她不假思索地輕呼出聲。
「你他媽的這是什麼鬼話?」眉眼一橫,寒契悻悻然的怨道,方才的好心情在瞬間煙消雲散,「有誰規定我不能來嗎?」
防範未然?!
幾乎是立刻,腦海中浮起阿茂笑嘻嘻說出的話,他胸口的悶氣逐漸堆積成山;怎能不氣呀?白痴都听得出來,她的封鎖線完全是沖著他來的。
涂佑笙冷然的道︰「好奇怪,你是存心找我吵架的?」一開口就火辣火辣的直嗆過來,干麼,她什麼時候惹到他了?
「我像是存心的嗎?」
「像,像極了,怎麼不像呢。」
「得了吧,你可是咱們的拓跋夫人,誰有那個膽子呀。」眼一翻,寒契哼了哼。「也不看看是哪個被蒙上了心眼的男人在你背後撐腰。」
「知道就好。」涂佑笙笑得得意,也不跟他客氣太多。
炳哈,就知道寒契老壓不下處處吵輸她的這口悶氣,所以,只要一逮到機會,他總愛對她冷嘲熱諷一番,不過,沒關系,習慣就好。
她大人有大量,不像寒契,那麼大個兒卻愈來愈小家子氣了。
寒契瞪了她一眼,「媽的,你還真是愈來愈不客氣了。」
「是你自己不喜歡人家扭扭捏捏的裝腔作勢,我當然想什麼就說什麼嘍。」不經心的瞧了眼盆中的動靜,涂佑笙下意識地從從肩,輕跺了跺腳,抖開自腳底微泛起的那份哆嗦,「你來做什麼?」身上還帶著傷,不乖乖的在床上多躺個三、五天,他以為他真是鐵打的不死英雄呀?!
說到這些古代人的草莽英雄思想,她忍不住就想搖頭嘆氣。
「你管我來這里做什麼。」
「誰愛管你呀。」她撇撇嘴,「沒錯,你身強體壯,百毒不侵,愛怎麼摧殘自己的身體也沒人敢吭氣;但,好歹也動點腦子替人家想一想哪,人家單十汾再怎麼強悍,可畢竟是女孩兒的體魄,這復原情形哪能跟你比呀。」她的口氣是軟軟柔柔的,但眼底的促狹味濃厚得教人不容忽視。
輕擰眉,寒契不動聲色的研究著涂佑笙的神色。
哼,這婆娘在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是哄勸,偏怎麼听就是覺得她的話不順耳到了極點。
「阿契,你覺得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這倒也是。」
「所以嘍,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你抱傷而來?」怕他隨便幾句話又會氣壞單十汾,所以她才會雞婆的追根究底。
依向來寡言的斗雄對他們兩人初見面時的現場描述,頗有相看兩相厭的味道,若寒契這小心眼的家伙想利用機會再來個落井下石,想憑藉鋒利又粗莽的言詞趁隙贏得勝利,她可不允哩。
「來賣花的,行嗎?」寒契沒上當。
哼,來這一套,涂佑笙這女人想跟他玩陰的,想得美唷;她還在跟她娘要女乃喝時,他早已經不知道在這世上輪回幾百回了。
「賣花?」涂佑笙不屑的眼神睨著他,「來采花的吧?」
「去,你他媽的才有那麼好興致吧。」不滿的磨了磨突然發癢的雙掌,寒契朝她眼露凶光,「更何況,就算我是存心來采花的,你又能怎樣?」
能怎樣?為了保護客人也只能拿命跟他拼了呀,要不她還能怎樣?
輕咬唇,涂佑笙正思反斥幾句,忽地瞧見盆中的生物似乎開始不安于室,心神一閃,她的身子也抖起雞皮疙瘩。
這種生物……不是她愛嫌棄,可是嘔,真的是太嘔心了。
「怪了,不喜歡那盆子就放下來呀,于麼老端著不放,還三不五時的去瞧它一眼,怎麼回事?那里頭是裝了什麼妖魔鬼怪不成?」迭迭嘆起大氣,寒契有些受不了她的心不在焉。
不過是個普通的木盆罷了,雖然盆里裝了半滿的水,又黑壓壓的瞧不清里頭是什麼,可瞧她又懼又憎又緊張的模樣,在在都引人猜疑,難不成她真將什麼玩意兒藏在里頭?!
「是水蛭啦。」
「水蛭?!」那是什麼鬼東西?
「噢。」涂佑笙拍拍額頭,日子久了,還真是忘了自個兒曾在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未來受的教育。
「是螞蟥啦。」
「螞蟥?」寒契一愣,「怎麼,要幫她放血?」
「喝,連你也知道這種療法?」
「廢話,你當我跟你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拜托一點好不好?我是不懂很多事情,可這怎麼能怪我呢?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世紀里,醫學界的各科各門都有專業人士在費心費力、我們只要負責生病及受傷的就行了。」涂佑笙冷哼輕斥。
雖然她知道已經有人開始延用古法,利用水蛭來進行醫療方式,但,听說是一回事,如今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坦白說,光只是瞧見那堆軟趴趴又粘濕濕的在水里伸縮自如的黑色蠕形動物,她發麻的頭皮就已經開始沁著冷汗了。
好……好嘔心哩,真怕它們就這麼不要臉的順著盆子攀出來露一露那張瞧不出五官的丑臉。
他嘲笑道︰「不管到了哪兒,都還得依靠別人費心費力,哈,理由一堆,笨就笨,干麼不敢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