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恐怕我再笨,也笨不過您契爺呀!」
「我可沒你那麼無能。」
「無能又怎樣。」唇瓣一掀,涂估笙凶巴巴的露出里頭的小虎牙,「可我命中注定有個十項全能的相公給我靠,況且,就算是無能吧,也總比某些動不動就自以為神勇而到處耀武揚威的家伙來得強吧。」
「你說誰?」寒契咬牙進聲問。
她譏嘲的將肩頭一聳,「誰愛自告奮勇對號入座,這位置當然就給他坐嘍。」
「你……」
「你們……好吵。」悠悠細細的嗓音自微合的門縫傳了出來。
聞聲,針鋒相對的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上嘴,相覷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哄聲大笑。
平時一見面就吵罵個幾句不打緊,這會兒竟過分地吵到人家房門口來了,難怪人家嫌他們吵。
「看吧,你又招人怨了。」
「是我嗎?」就說這婆娘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搖頭嘆氣,略帶余怒的寒契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木盆,「來,我拿吧。」
「謝啦。」略帶一絲愧意,涂佑笙興奮的將門輕輕推開,漾著和善的笑靨先探頭進去,「對不起呀,把你給吵醒了。」
「唔?」
「別起來,我們自個兒進來就打了。」她閃進房里的身形極快,不是因為心急著想探探病人,而是因為……該死的寒契啦,他端著那玩意兒,靠她那麼近干啥呀?準是心存不良。
「你是?」單十汾想撐起上身,但馬上又慘白著臉癱回去。
好累、好痛、好難受!
「我叫涂信笙,是這個村的成員之一……」忽地轉過身,涂佑笙不解的瞪著也隨之進房的寒契,「唷,你也跟進來做什麼?」這人,真不是普通的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哩。
就算以前這間房是沒人住的空房,任他進出個數百回也無妨,可現下這兒已成了小姐的閨房,好歹,他也避避嫌什麼的吧!
涂佑笙斥了聲,「閃遠一點。」
「你!」但無奈至極,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寒契得意揚揚的邁著大步走進房享。沒辦法呀,誰教他手中有那盆致命的玩意兒。
「你可以閉上嘴巴了,別一個不小心讓瞎了眼的蚊子飛進去,又要賴到我頭上來。」利眼飛快的朝躺在床上的單十汾掃過一遍,寒契滿意的點點腦袋,「看起來你應該也死不了。」
「我……」單十汾發出細微聲響。
涂佑笙生氣的打斷,「喂!喂喂喂。」忌諱著他手中所持有的武器,她氣歸氣,還是距他幾步遠,忿忿地朝他揮了揮手,「有沒有搞錯呀你?一見面連招呼都還沒打個一聲,就出口詛咒人家,你這人到底懂不懂得什麼是說話的藝術呀?」
「不懂!」寒契答得倒也直截了當。
「想也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微挫牙,她選擇不理會他的有口無心,反正再吵下去,結局也幾乎都是她被活活氣死,「十汾姑娘,你該記得他吧?」
「嗯。」輕聲應著,單十汾贊嘆的視線勉強地盯著行動已漸趨自在無誤的寒契。
沒想到他的體力好成這般,同樣這利刃重劊,她還躺在床要死不活地苟延殘喘,可他雖然臉色也不甚清朗,卻已能拖著虛弱的身子下床走動了。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就算忘了,再過個幾天不就又熟了嘛。」杵在一旁不耐地嘀咕,他自動自發將盆子放在床邊,「涂佑笙,大夫什麼時候來?」
「什麼大夫?」她不解。
寒契一愣。
「怎麼,姓孫的家伙到現在還沒回來?」
「嗯。」她緊張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粗手粗腳地,一個不小心就將里頭的小吸血蟲給濺了幾條出來,那場面鐵定會將她給嚇破膽的,「喂,你進去一點啦,待會兒倒下來怎麼辦?」
下意識地依言將盆子完全攔進床邊的木幾上,寒契瞧了瞧床上似乎動輒皆乏力的單十汾,唇角一拐,他不自覺的糾起眉心。
「大夫還沒回到村子里,那,誰要幫她放血?」
涂佑笙支支吾吾的,「呃……」
「干麼這麼猶猶豫豫地,村里就這麼幾個人,你倒是說個名字出來听听呀。」
「說真格兒的……」她依然吞吞吐吐。
她的唯唯諾諾挺教人心生詭譎,尤其那表情,緊張興奮中又帶著一絲恐懼,就好像待會兒動手的人就是……
寒契說出自己的猜測,「媽的,不會是你這婆娘毛遂自薦吧?!」
「呵呵,你說呢?」涂佑笙笑得有些為難。
嘖,該死,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來著?
可嚴格說來,他只猜對了一半;沒錯,的確是她自告奮勇願意冒險將水蛭端過來,因為村子里三年一次的慶典將近,每個人都忙來忙去、看來看去,好像真的就只有她最空閑了,不硬著頭皮走這一趟路,良心過意不去呀。
可是……嘔,希望老天爺能原諒她的大小眼,那些蠕形動物真的很讓人覺得作嘔,害她抖得連雞皮疙瘩都開始缺貨了。
「你這婆娘不會是想自己動手替她放血吧?」寒契猶感無法置信。
「我哪敢哪。」涂佑笙說得可憐兮兮。
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這一路走來,她怕都怕死了它們會斗膽地自行順著盆沿爬上來。要她親自動手?哈,下輩子恐怕都做不到。
「那侍會兒究竟誰會來處理這些螞蟥?」
「這……我沒听她們說耶。」她的責任就只是將盆子端過來,剩下的工作她就無能為力了。
「你這婆娘唷,真的就只能依靠著別人在盡心盡力。」長長的重嘆一聲,寒契開始卷著衣袖,「算啦,給我站一邊去,我來好了。」反正,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有什麼事要辦,要他走回房去躺著休息更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動手當次現成的大夫。
「你?!」涂佑笙不禁瞠大眼。
「我可不像你這麼無能,在這兒,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一些求生及續命的伎倆,沒幾個人像你這麼好命的。」一絲遲疑都沒有,他爽爽快快地伸手自盆中撈出幾條黑不溜丟的小吸血蟲,在她目瞪口呆的作嘔凝視下,任由它們在肉掌中翻滾著小小的身軀,「其實,這些小玩意兒的用處挺大的。」
「寒契?」見他甩呀甩地,涂佑笙的心髒仿佛竄到了喉嚨頭。
「叫我干麼?」
「你……你小心一點……寒契……」涂佑笙的臉泛起嚇人的青紫色。
他是存心的,他一定是存心的,可是……她驚駭的身子開始顫起哆嗦,怕死了若他一個失手,那吸血蟲說不定就饑渴地巴到她身上來了。
「哇塞,臉都綠成那樣,你怕呀?」他故意問。
「不怕才怪呢。你可不要故意拿水蛙來嚇我……呀!」見他忽地將厚掌一揮,幾尾小黑水蛭顫呀顫地,像在跟她炫耀,更像是在示威;氣一凜,她頓時被嚇得手軟腳軟,連聲音都發起抖來,「住手,我……我要……我要跟拓跋講。」
「喝,我好怕唷。」像是怕她一時之間因氣憤而忘了駭怕,寒契惡意盈心地將手伸得長長的,教她能清清楚楚的瞧著小吸血蟲在他掌中活動的情形。
猛吸了口氣,涂佑笙不假思索地將身子縮了縮。
「寒契!」怒眉一堅,她的眼眶在瞬間染上紅意。
她一定要跟拓跋講她今天受到的驚嚇,一定,她發誓她絕對會。
「喂,跟你開開玩笑而已,你可不要真的給我哭出眼淚鼻涕來,讓人作嘔呀。看到沒,我將它們一條條都捉得牢牢的,不會跳到你身上啦,放心。」他生平極厭惡女人的淚水,再加上若她真就這麼放聲痛哭流涕的話……媽的,拓跋絕對會找他論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