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你安心離家出走沒關系,娘我會好生照顧的,你若成功了,別忘了回來接我們,如果我考中了狀元或是舉人的,你也別忘了來投靠我們。」凌旭手中抱個包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最親近的姐姐身後,嘮嘮叨叨地交代個不停。
走在前頭的凌竹突然轉過身,凌旭剎身不及,直直地往一身男裝的姐姐身上撞去,只見凌竹往後栽倒,凌旭也跟著她倒下去,當他老姐是肉墊般壓著她。
「你還不起來,你以為你很輕嗎?」凌竹火爆地敲了下弟弟的頭。
可惡呀!這小子存心觸她霉頭是不?她連大門都還未跨出去咧!
「我本來就很‘縴細’,不然也不會常被你當妹妹看待。」凌旭不滿地抱怨著,然後站起身,同時拉起比他縴細的姐姐。
「你剛剛說啥?」她好像不小心听到他說她的壞話。
「沒說啥。」他聳聳肩,「你剛剛怎麼停下來?」
「我剛剛……」槽!她忘了!
「你該不會‘又’忘了吧!」他這句話根本是肯定的,他這位姐姐腦袋構造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說她笨嘛,她有時候卻聰明得緊;說她聰明,現在就很笨!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忘?」奇怪,她剛剛到底是要說什麼?
「是,都是愚弟的錯。」看她那麼認真地想,他又能說她怎樣?當人家弟弟就要學習忍讓,尤其是有這樣的姐姐時。
愚弟……
「對啦!就是你這笨弟弟!」她終于想起她要說的話,可喜可賀,她這次回想的時間比以往還要短了不少。看來她腦袋是越來越好了,真是舉國歡騰。
「我又怎麼了?」真是他的過錯?不會吧!他這麼乖又這麼懂事。
「你剛剛怎能說你若是考中狀元‘或是舉人’?」凌竹凶巴巴地直戳著高她半個頭的弟弟的胸膛,活像是討債似的。
「難不成你只要我考到探花就行?」他不信,這位凌竹姑娘不可能讓他這麼輕松。
「廢話,當然不是,你‘必須’考上狀元,記住,是狀元,不是舉人,更不是探花,你敢給我考探花試試看。」她的話充滿威脅,大有他不照做就會死得很慘的意味。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不是她在考,她當然說得容易。
「你未免太沒出息了吧!難不成你要我看不起你?」
凌旭無力地垂下肩,「好,我會試試看。」有這種姐姐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試試看?」凌竹挑起一道眉,不怎麼滿意他的話。
「我會努力再努力的。」至于考不考得上,端看天意了。但這些話他可沒膽說出來。
「嗯,加油了。」她接過他手上的包袱,轉身就要走。「好好照顧娘親,別讓我掛心,明白嗎?旭兒。」她很正經地道,環顧了眼這個她生長十七年的地方,一屋一瓦皆讓她舍不得。
她的娘親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嫁的也是大戶人家,一心一意當個好媳婦、好妻子、好母親,應該是倍受呵護地嬌寵著,如今卻換來她爹的移情別戀。這位「姨娘」是位厲害的角色,說話比她娘親還大聲,大有凌家女主人的氣勢;她娘親倒也無謂,早晚育燈禮佛,好似在家修行的尼姑。
但她就是不服氣,為何身為女子就得委屈求全、不得吭氣?連她的終身大事也得讓那位不相干的「姨娘」做主!她不要再踏上所有女人都會踏上的不歸路,她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證明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男人會的,女人也不差。
「姐,你真的要這麼走出去嗎?」凌旭擔心地看著大門,不知那兩個看門的會不會將她抓回來。
「我不是說要光明正大地離家出走嗎?」她抱了弟弟一下,接過他手上的包袱,頭也不回地往大門走去。
隨著她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越緊張,直到看著她消失,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走出去了!
凌竹朝那兩位看門狗甜甜地笑著,說了句︰「辛苦了。」就走了出去,而那兩位「門大」也還笑咪咪地跟她說︰「請慢走。」
看,她就說很簡單,不是嗎?
跋了一個多月的路,凌竹有點兒累地牽著馬兒坐在一大戶人家的後門,略帶濕意的涼風徐徐地吹拂上她的臉頰,吹得她有點兒昏昏欲睡、意識蒙朧。
「呀!」
突然一聲慘絕人夫的尖叫聲打破難得的寧靜,也打擾了她難得的休想,基本上,她是被嚇醒的。
她二話不說地往那聲害她嚇掉半條命的地方奔去,也不管是不是、該不該就闖進別人的宅邪。
映人眼簾的是一名美婦人跟一個丫量打扮的女孩,她們跌坐在青翠的草地上,害怕地看著眼前的一條一一蛇。「來人呀!快來人呀!」丫鬟拉開喉嚨大叫,不忘護著主人,可她也怕得要死,眼淚撲簌籟地掉個不停。「來人,快來……」
凌竹迅速奔上前,一腳就將那條約一尺長的蛇的蛇頭給踩住,毫不在乎地壓著它的頭,不管它怎麼蠕動就是掙不開。「發生什麼事?夫人怎麼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沖進花園里,為首的中年男子緊張地問,看他的樣子應該就是這兒的主人。
一群壯漢將「他」團團圍住,皆目露凶光地瞪著「他。
「茹兒,你沒事吧!」孟皓扶起妻子,心疼地為她拭去淚水,接著又轉頭狠狠地瞪著凌竹。
天呀!他們該不會以為她欺負他的愛妻吧?瞧這位老爺,一副欲置她于死地的樣子,更別說圍在她身邊這些護主心切的家丁,被這些人一打,她還活得成嗎?難不成老天爺要懲罰她的自私,要她為拋母棄弟付出代價?不要呀!她還這麼年輕,她的心願還沒達成咧!「你是誰?」孟皓生氣地一步步逼近「他」。
「有話好說,我只是一名路人,路過此地,剛好……」她不敢移動,要是讓腳下這只蛇跑掉了怎麼辦?
「路過此地會跑進我的房子?」看「他」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孟皓才不相信「他」說的話。
「你別再過來了。」他每接近一步,她的生命就愈發受到威脅。
「為什麼?」孟皓譏嘲地問,認定了「他」是壞人。
「老爺,要不是這位公子,夫人跟奴婢可能已經被蛇咬傷了。」扶著美婦人的丫鬟好心地說明情況,她不想讓這位好心的公子被誤會。「蛇?」眾人看看地上,這才在凌竹的腳下發現一條動來動去的蛇。
「不然你以為我干嗎站在這兒不動?我如果放開,被咬的人可是我耶!」明白了吧!她可是恩人。
所有的人一了解情況,態度立刻大為轉變。
「真是對不住,剛剛是我誤會了,還望公子海涵,別同我一般見識才好。」孟皓朝「他」揖身拱手,真誠的道歉。
「算了、算了。」她不甚在意地揮揮手。人家都這麼說了,她怎麼還能怪罪他?
一名家僕很快地就殺了她腳下的毒蛇。
凌竹跳到一旁,「為什麼要殺它?好可憐耶!」野蠻人!受她母親燻陶多年,在她看來,殺生簡直是慘無人道的事。「公子,請到屋內奉茶,讓我好好地答謝你的大思,在下姓孟,單名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孟皓客氣地道,就要邀「他」進屋。
「大恩不言謝,在下還得趕路,失陪了。」這種野蠻人還是少招惹為妙。她轉身就要溜……
「公子,看這情形可能會下個幾天的雨,你不妨在寒舍住下,待雨天過後再行趕路,讓孟某略盡地主之誼。」
像是印證他的話般,轟隆隆的雷聲傳人凌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