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的女主角 第13頁

「變女生大吼大叫吧。」戴倫快樂地說。

「……」

戰役的過程是慘烈的。

首先,看的觀眾多,願意上台犧牲的卻少,最後只有連章柏言在內的三名參賽者步上舞台,三個人都是男子漢。

其中一個大光頭,起碼一百二十公斤重。

另一個,是那個橫眉豎目的車行老板。當他咧著一口被煙草燻黑的牙齒對他們這一家「熟客」微笑時,章柏言有種跳下台的沖動。

相比之下,他竟然是全場「最美」的一個──那是說,如果有名家服飾和高雅裙裝為襯的話。

主辦單位不知道去哪里募集來的衣服,全部是一些老祖母級的超大size。雖然章柏言的身材最好,但是另外兩個參賽者起碼還能把衣服撐起來。那些大花大珠珠的寬裙套在他身上,讓他活像一顆披披掛掛的聖誕樹。

謗據大會規定,每個參賽者可以選兩位助手上台。車行老板不假他人之手,一夫當關,黑手搶到哪件衣服就拚命往頭上套。另一位百公斤胖漢則根本動都不動,讓旁邊的兩個室友將他當活道具擺布。

章柏言這組人馬就講究一點。

「裙子。」戴倫砰砰砰跑過來,舉起一件腰圍起碼四十吋的超大圓裙。

「那是帳篷吧。」首席男模挖苦道。

唔!一根玉肘給了他一拐子。章柏言捂著肋骨接過來,從腳底下套上,一路拉到腰部,嗯,再拉到胸部,嗯,干脆拉到肩膀上纏起來,當墨西哥斗篷穿。

小家伙再殺入衣服堆的重圍里。

他一接近,其他兩組人馬就像摩西分紅海,乖乖的讓路給小家伙先選。台下的觀眾放聲大笑。

「嘿,小表,看這里!」台下有人向戴倫揮手,替年紀最小的參賽者照了張相。

「嗨!」笑臉女圭女圭樂乎乎地揮回去,又引起另一陣笑呼。

這次他選中一條超過七種顏色的長褲,又砰砰砰跑回去。

「拜托,你們真的打算把我當成聖誕樹?」章柏言大聲抗議。

群眾和妻、子的壓力讓他乖乖穿上去。

第三趟找來一件土灰色的A字型窄裙──對于那個體重百公斤的參賽者來說,可能算窄裙,但是章柏言只覺得自己融化在布堆里。

「你知道的,兒子,你可以選一點不是裙子和長褲的東西。」他善良地指點。

「噢。」戴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一會兒終于找了件非裙子、褲子的衣服回來。「這是什麼?」他高高舉起一件怪模怪樣的衣服,有兩個很大很大的罩杯,用幾根細布連起來,長得像超大型眼鏡……

「咳,這個東西爸爸不需要。」趙紫綬尷尬地搶下XL。

「穿、穿、穿、穿、穿!」群眾鼓動起來。

事已至此,章柏言豁出去了,他把斜斜地綁在最外層,像綁選美佳麗的布條一樣,然後選了一條艷紅色圍巾纏在脖子上。

嗶──時間到。

三尊活像布料工廠的人偶集中在舞台中央,前兩位的大噸位便佔滿了舞台的三分之二,這是章柏言第一次站在人群的中心點,卻被冷落在角落。

當然,他自己是一點也不介意的。實在是這副裝扮被人選為主角,也沒多光彩呀!

很特殊的體驗……

「經過評審表決,本次變裝大賽的皇後是──」主持人戲劇性地停頓片刻。「老約翰!」

當當當當!修車廠老板中獎。

他甚至學選美皇後,兩手「嬌柔」地掩住唇,擠出盈盈的淚光,然後舉起一只熊掌向群眾揮手致意;章柏言湊趣地轉過去,掀起大斗篷幫他搧風,猶如選美皇後旁的佳麗怕她昏倒那樣。

「哈哈哈哈──」趙紫綬和戴倫笑到快昏倒。

群眾又是一陣歡呼和狼哮。

安盆子派拿到台中央,冠軍得主很海派地現場切開,和所有人一起分享。主持人一一訪問每位參賽者。

「跟大家說一下,你叫什麼名字?」輪到章柏言的訪問。

「史密斯。」他沒戴石膏的那手得不斷把一頂大花帽往上扶,才不會滑下來蓋住整張臉。

「你是今天的第二名,有什麼感言要和大家分享嗎?」五十來歲的主持人長得有點像喬派西,站在高頭大馬的章柏言身旁,喜感十足。

「謝謝大家的愛戴,你們會有報應的。」

臂眾再度狂笑。

「第二名可以從我們提供的折價券里任選一張,你想要哪一種?義大利面買五送一,或是藍莓派三折券?」

趙紫綬躲在旁邊,拚命深呼吸。

她的雙眸因笑意而柔軟,臉頰如玫瑰般瑩亮,整個人靈透動人得像一池春泉。

她是真實的,或是幻覺呢?此時此刻,全然放松無戒心的自己,又是真實的,或是幻覺呢?

章柏言突然大踏步走過去,對全場露齒一笑。

「其實,我最想要的禮物是──這個。」

他攔腰抱起令人迷惘的佳人,深深地印下一吻。

第五章

呸!水吐出來,漱口杯放回架子上,章柏言抽出一張面紙擦擦嘴角,走出浴室。

「傷口還沒好嗎?」罪魁禍首等在走廊上,小聲地問。

「人類口腔的單位細菌數超過一億個,所以口內傷恰好是最難愈合的一種。」他面無表情地走下樓梯。

「已經兩天了,我想現在傷口應該好一點了……」身後那個心虛的女人亦步亦趨地跟上來。

「是啊,起碼現在吐出來的漱口水不再有血絲了。」他不用回頭,就可以感到身後的女人瑟縮一下。

「我只是直覺反應……」她吶吶地說。

「妳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事先征求妳的同意,妳就不會甩我巴掌?」

「我會先試著口頭拒絕……」

「幸好我也沒問。」前方那道高偉的背影彷佛變成十倍大,語氣比冰箱的冷藏室更低溫。

趙紫綬頭低低的,滿心愧疚到不得了。

可是,說來她也是受害者啊……

「誰教你突然偷襲,害我嚇了一跳,直覺反應手就、就、就揮出去了……」反駁的話,說出來還是很沒氣勢。

「是啊!畢竟我犯下這種天理不容的大罪,在眾人面前吻了妳,我應該被判槍決或無期徒刑才對,只是甩巴掌,打到舌頭咬破,臉頰腫起來算什麼。」章柏言口齒不知道比她伶俐幾百倍,焉會說輸她?

其實他肚子都快笑破了。

明明他就是那個登徒子,被修理也是應該的,為什麼她一副自己罪該萬死、難辭其咎的慚愧樣?害他不趁機佔點便宜都不行。章柏言心安理得地想。

欺負她會讓人上癮!

「做媽媽的人手勁都比較大……」

他猛然站定回頭,趙紫綬嚇了一跳,差點撞進他懷里。章柏言傲慢地挑了下眉,即使站在她的下一階高度都足以睥睨她。

趙紫綬的腦袋立刻點下來,把弄自己的外套扣子,一副沒有臉再見他的表情。

雖然說比較過分的人是他,不過打人就是不對的。尤其有小戴倫在場,她更應該以身作則才對。趙紫綬重重嘆了口氣,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很不應該。

「確實很不應該!」他惡劣地繼續濫用自己的好運。

「啊?」原來她不小心講出聲了。「噢……」低下頭繼續懺悔。

愧疚的她看起來實在可愛透頂。柔軟的發絲包覆著頭型,看起來跟主人一樣垂頭喪氣的,整個人彷佛想縮進那身已經很小號的毛線衣里。章柏言真想冒死再吻她一下,可惜他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再添新傷。

「好吧,我可以不計前嫌。」他寬宏大量地說。「只要記得,妳還欠我一個吻。」

「為什麼?」她立刻昂起頭抗議。

「妳還問?妳平白地揍了我一頓!」章柏言打滾商場久矣,深諳虛張聲勢的原則︰要把對方壓下去的方法,就是永遠比人家氣勢雄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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