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看他多久沒回正室那里了。
「一個月、兩個月……四個月……」
嗯?不會吧?他竟然已經結婚快兩年了?乖乖!沒錯,上個月他剛過完二十八歲生日,所以他結婚是兩年前的事。
那個女人呢?他竟然記不起她的名字……模糊的印象里,阿諾好像說過姓梅的姑娘嫁給他時才二十歲的樣子。若是無誤,今年算算也二十二了。
把一個女人丟在家里兩年不聞不問,會不會很過分?
他腦中開始出現一個長相模糊的女人,天天坐在閨房里以淚洗面,望著窗外寂寥飄過的風絮……
嘖,男人在外面沖鋒陷陣,女人本來就應該在家里守著,而且他又不是沒匯錢養家!些微的罪惡感馬上自江金虎心頭抹去。
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在今天突然想起老婆呢?
「阿虎……」柔如綿的玉荑悄悄滑過他堅硬的月復肌,一道溫軟的嬌軀從身後貼上來。
「現在幾點了?」他伸了個懶腰。
「下午兩點,還早。今天要不要留在我這里吃晚飯?」
這意思就是問他要不要留下來過另一夜了。
金翠是「紅粉皇宮」最年輕、亦是姿色最佳的一位媽媽桑,和他同齡,跟著他的時間也最久。
「不了,阿諾今天說不定會回高雄,我還是去各個場子巡一巡,省得他又說我閑著不干事。」
「阿諾要回來?」金翠的眼波一閃。
那間什麼鬼公司已經登記好了,人員、辦公室、有的沒的也都找全了,名義上他是董事長,但他才懶得鳥那些勞什子。做生意這檔事阿諾比較在行,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塊料。
嘿,這樣也好,讓阿諾這個總經理去台北忙新公司的事.就不能一天到晚掛在他耳邊嘮里嘮叨了。最近半年,他可真是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生活。
「這當口應該已經到高雄了。」
「那晚上我陪你一起去應酬。」金翠軟軟地施加壓力。
「妳今天晚上不是還要上班嗎?」江金虎翻身下床,開始穿衣。
你要是早點把我的「心願」達成,老娘還上什麼班?早就退出江湖了。金翠銀牙暗咬。
那個死秦文諾,真是欠揍!
「阿虎……」
水磨工夫來不及施展,轟!轟!轟!香閨的門猛然響起雷捶。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什麼事?」江金虎立刻套上亮綠色的夏威夷襯衫,大踏步過去拉開房門。
「老大,剛才小方被春和堂的人載到門口丟下來,被打得滿身是傷,他們還派人上台北去,把大嫂給帶走了。」
「什麼?」
「鐘老大要小方回來傳話,雖然上次您找了南部大老出來協調,可是高雄地盤的分法他還是不滿意,老大最好今晚親自去他堂口商量清楚,而且不可以帶槍和太多兄弟,否則……否則……」
否則後面當然不會接好話,不外乎是把他老婆奸婬擄掠、賣到泰國去之類的。
××的!
雖然那個老婆他自己也不太中意,但可不表示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大家可以動,否則叫他金虎王的面子往哪里擱?
「×!你叫阿大阿二他們回來,我們現在立刻趕過去!」
好,經過一個下午的惡補,外加過去兩年小方的「燻陶」,梅玉心對台灣幫派活動有了更清楚的認知。
目前黑道大概可分為三種來路——本省幣、外省幣,和縱貫線。
其中,縱貫線組成較復雜,雖然以本省籍人士居多,但外省籍亦不少,他們的特色就是火力強大,手段狠,性格剽悍,近年來漸漸在道上嶄露頭角,引起外省及本省籍幫派的忌憚。
而不幸的,她的夫君,就是「縱貫線」的新興老大一枚。
至于這次的災劫,便是因為本省幣的「春和堂」和她丈夫踩到了彼此的線。
四十來歲的鐘老大認為她丈夫應該懂得道上倫理,讓出一點油水來;江金虎則認為,分地盤的事力者居之,沒有情面可講。
姓江的自個兒在外面胡搞什麼,她可以不管,也沒興趣管,但是他竟然敢把問題惹回家,真是欠教訓!
「車五進一,將軍。」縴縴玉手將棋子往前推挪。
她的對手一愣,捧著腦袋開始苦思。
「鐘先生,人來了。」
客人不待小弟通報完,自己大剌剌走進來。
無論江金虎期望自己來了之後會看到什麼陣仗,無論如何都應該不會是眼前這樣——鐘老大坐在一張棋桌前,跟一個背對他的女人在下象棋。
這般托大?江金虎冷笑一聲。
「鐘大哥,听說您找我?」
鐘老大盯著棋盤,發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手下偷偷頂了下肘拐子,才猛然醒過來。
「啊?江金虎,你怎麼來得這麼快?」言下之意頗為遺憾。
快把你女人叫下去,讓男人好好談正事吧!江金虎心中冷哼。
希望他老婆待會兒被帶出來的時候,不會哭哭啼啼的,不然會讓他很丟臉的說。
「炮、車……」鐘老大依依不舍地起身。
如果前一步走炮四進一,說不定這盤不會輸得這麼快……
「鐘大哥,前鎮那塊地到底想公了私了,您說句話;我牽手和這件事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您不明不白地把她從台北帶到高雄來,不懂事的人听說了,還以為鐘大哥專干這種手段呢!」江金虎大剌剌地走向客廳坐下,寬大的肩膀幾乎填滿兩人座沙發。
鐘老大冷哼一聲,終于把全副注意力放回他身上。
江金虎真的只帶了兩名手下,輕便的衣著也看不出藏有槍械;而自己這方,從姓江的踏入地盤開始,四周無聲無息站滿了兄弟。
強敵環伺之下,他恍然不聞,恰然自得地端起茶開始喝。雖然彼此站在對立方,鐘老大也不得不暗贊一聲︰這小子好氣魄。
「算了,願賭服輸,你們走吧!」他擺擺手。
啊?
這下子輪到江金虎錯愕了。
「鐘大哥,明人不做暗事,您想怎麼做,一句話說清楚吧!」
「奇怪,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今天算你好運,前鎮的地盤就這樣算了,你們走吧!」目光還戀戀不舍地糾纏棋盤一眼。
難道姓鐘的打算在半路上偷襲?不對,既然自己人都在他的地盤上了,直接動手不是更方便?江金虎納罕不解。
像這種需要動腦筋的時候,阿諾偏偏不在……算了,既然對方要他們走,那就走!他站起身,魁梧的身量足足高出四周的小弟大半顆頭。
「我老婆總可以還給我了吧?」
棋桌前的女子一听,將殘局收拾好,緩緩轉過身。
一開始江金虎只是用眼角余光看她,但是才瞄到一眼已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靠!這女人也太邪門了,哪有女人可以長這麼漂亮的?
她只是一套素白布裙,長發隨意用一個發圖扎在耳後,臉上更是脂粉不施。
她的肌理白膩,帶著一層晶瑩的透明感。五官完全符合黃金比例,腰肢縴細得不盈一握。當她經過長窗前,整個人籠罩在夕陽余暉里,飄飄然猶似欲騰雲駕霧而去。
姓鐘的和他相好的格調也差太遠了,他竟然染指得下去!
江金虎抖掉背心的疙瘩,再問一次.「鐘大哥,我老婆呢?麻煩請她出來吧!」
那女人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雖然平靜,卻有種隱隱的恐怖感。
鐘老大露出滑稽的表情。
「姓江的,你該不會連自己的老婆都認不出來吧?哈哈哈哈哈哈——」
「什、什麼?」縱貫線金虎王終于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這女人是他老婆?江金虎啞然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