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主任,這位小姐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嗎?」
「呃,不是。」人事主任被問住了。
「那麼就是我們公司的客戶了?」
「也不是……」完了,看樣子副總今天心情不太好。
「那她一定是協力廠商派出來的代表?」
「呃,都不是……」
「既然她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也不是客戶或廠商派出來的人,你為什麼讓不明人士隨意進出公司?三十四樓以上都是郎億的重要主管辦公室,有多少機密文件?你們就這麼放心?」
「對、對不起。」
「郎霈,是我自己跑上來的,你不要責怪鐘小姐。」鈴當連忙跳出來維護自己的潛在客戶群。
郎霈理都不理她。「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所有人回自己的辦公室去。其他閑雜人等請盡速離開!」
「喂,你今天吃炸藥了?」鈴當用力蓋上自己的工具箱。
郎霈冷冷瞄她的手提箱一眼。「本大樓謝絕推銷員!」
鈴當倒抽一口氣。「誰是推銷員?我跟你們公司的人約好中午過來做指甲的。」
「哪一個?」他辛辣地問。
「你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又不是傻瓜,干嘛說出來讓你破壞我的生意?」鈴當給他一個大白眼。
舉不出證人來,他一點都不意外。
「今天是做指甲彩繪,接下來呢?賣花?」
「不行嗎?」她閑暇的時候,真的會幫隔壁的早清花房賣賣花!
「再接下來呢?到醫院扮義工,塑造天使形象?」郎霈氣極反笑。
「我熱心服務公益呀!」偶爾她確實會陪準後娘梁千絮在山上義診,這樣有什麼不對?
郎霈早煩透了這些把戲。如果不是蒔花種草或裝義工,就是有事沒事做幾樣點心送到公司來毒害他的胃,全世界的女人都時興這一套獵夫術,他看得還不夠多嗎?
「我不管令尊是怎麼想的,但是你來到郎億的地盤就要守郎億的規炬,而我們的規矩就是︰不歡迎閑雜人等任意進出。再會。」
「郎霈,我又沒有惹你,你干嘛這副死樣子?可惡!」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彷佛還能听見她尖銳的怒喊。
「宋小姐,幫我向李氏的董事長約個時間,我有事找他談談。」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立刻交代秘書。
「李先生今晚七點本來就約您一起吃飯,想和您談談泰國工廠的合作案,以及一些私事。」秘書翻了翻他的行事歷,立刻稟報。
「這麼巧?」他嘴角浮出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私事是吧?「好。我會準時到。」
晚上八點,來來飯店歐式自助餐廳。
爸琴聲糾纏著刀叉輕撞的細響,鮮美的食物香氣盈滿每一個角落。
郎霈讓侍者收去自己的餐盤。今晚他吃得非常節制,因為他的重點放在用餐結束後的那場攤牌。
「是這樣的,郎霈,咳,」李董事長放下拭嘴的餐巾,拖了一個晚上終于進入正題。「今天呢,主要是有一些小事,這個,呃,之前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現在呢,呃,也必須找你商量一下。」
「正巧,我今晚也是想找李伯伯談談同一個主題。」他的和善只掛在嘴角,未進到眼底。
「嗯?」李董事長不由得摘下老花眼鏡。「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而且我得坦白承認,我個人覺得相當困擾。」
「我明白,畢竟一開始是我主動向郎老提議的……」李董事長尷尬地笑一笑。「前陣子听郎老說你還沒有對象,而我那個女兒不成才歸不成才,姿色倒是還有幾分,我們兩個老的想了一想,都覺得年輕人多交幾個朋友也沒什麼不好。」
他上個禮拜剛和郎老定下兩家人吃飯的日期,誰知道寶貝女兒突然跑來告訴他,她最近認識了遠達的一位主管,兩個人已經開始交往了,昨天緋聞還鬧上了那本水果周刊。這下可好,相親宴是他這頭提議的,現在又輪到他這頭來反悔,李董真不曉得該如何向郎老交代。
本來他是想,郎祥中如果還未向兒子提過這件事,一切還有轉圜的余地,所以他今晚才陪著老臉來解釋,希望郎霈回去能幫忙緩頰一下,誰知道郎霈已經知道了。看他這副氣跳跳的樣子,包準也看到那本八卦雜志,知道自己被人放定鴿子了。
「郎霈,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愛面子,可是我們老人家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李伯伯,事關令嬡與我,您不覺得應該先與我們當事人確定好意向,再做任何安排嗎?」 霈盡量不泄一絲火藥味。
「所以我趁現在趕快來探探你的想法。你也知道,年輕人交朋友往往有自己的喜好,我們老人家本來就很難掌控……」李董事長哀聲嘆氣。
「我了解您的一番苦心,但是李小姐的行徑已經對我造成莫大困擾。」他的不滿終于藏不住了。
「沒那麼嚴重吧?」女孩子的緋聞鬧上媒體確實不好看,但是他們兩家又不是已經有了婚約,應該不至于連累郎家的名聲才對!
「或許在您眼中這是小事,但是它已經干擾到我的日常生活。郎億的工作氣氛向來嚴謹,李小姐卻在上班時間到我們公司里大玩指甲彩繪的游戲,弄得女性職員個個人心浮動,一點工作情緒都沒有。」好吧!或許他夸大了一點事實,但不這麼說,這兩個老的八成還在暗自竊喜他們的計謀得逞。
「我女兒去你公司畫指甲?」李董事長愣了一下。他是知道最近把指甲涂得花花綠綠的事在仕女圈里蔚為流行,可是,他女兒頂多花錢去請人家做一做而已,自己有本事替別人畫嗎?
「另外,女孩子家獨立自主是好事,但您鼓勵她一個人到曼谷來找我,未免太危險了!曼谷並不是個治安優良的城市,她又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大女孩,倘若那天她被纏上的時候我正好不在,誰來替她解圍呢?」他的口氣越來越森然凝重。
「慢著……」他的寶貝女兒最近沒去過泰國!
「至于郎家的俱樂部,只要李小姐是合格會員,我自然也歡迎她的大駕光臨,但是跟我跟進了男子更衣室,未免太不合宜了。」
李董事長嚴正聲明,「郎霈,李家或許不如你們郎氏,但是在台灣也有一點身分地位,我女兒絕不是像你說的那種沒家教的女孩!」
「李小姐並不是沒家教,只是太我行我素了一些,我希望李伯伯能好好開導……」
「爸。」一聲低柔的叫喚切進來。
郎霈抬起頭,然後,一臉茫然。
「郎先生,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亭立在桌邊的小姐身材迷你,長相秀美——而且,完全不像鈴當。
「女兒,你來得正好!你听听他說的什麼話!他竟然說你追他追到了泰國去!你自己來跟他說清楚!」李董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女兒?郎霈的濃眉全聳了起來。
李小姐微訝的凝向郎霈。「家母說,家父今晚約了你出來為取消的飯局做一番解釋,我一時放心不下,所以尾隨過來看看,希望不會太冒昧。」
郎霈望著她完美無瑕的禮儀,進退合宜的舉措,動靜有止的教養,一桶冷水當頭而下。
如果眼前這個女人是李家小姐,下午在他鼻子下氣蹦蹦的那尾美人魚,又是誰?
第三章
「郎霈,你在搞什麼鬼?」郎雲微慍的質問從電話那端震過來。「李董一大早打電話過來,說你在公共場合對他女兒出言不遜,有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