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 第21頁

她不是應該在日本嗎?郎霈慢慢松開她的腕,真正將她攔下之後,他反而不知該說什麼。

「好久不見,你好嗎?」

「我很好,謝謝。」凌苳瞄了瞄腕表,換上一抹歉意的笑顏。「不好意思,我正在趕時間,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吃個便飯。」

什麼?她就這樣走了?他連忙再將她拉住。

「郎霈,你還有事?」凌苳回頭,美眸中含著問號。

這不是郎霈預期的反應。她不是應該開心地同他敘別來心情嗎?不是應該委屈地罵他怎麼都不和她聯絡嗎?可是她的眼中卻沒有絲毫興奮之情,頂多就是一絲看見老朋友的禮貌。

這樣的凌苳,不是他記憶中的那一個。

「……我以為你去了日本。」他終于找到一句話。

「我回來過農歷新年,順便給碧雅上炷香。」她連看表的動作都美得像一尊瓷女圭女圭。「不好意思,我另外和朋友約了時間,真的快遲到了,我們改天再聊,bye?」

然後,她就這樣走了。

郎霈怔在原地,完全措手不及。

她真的變了……當然,她應該變的。他還記得八個月前,她是在何等傷心的情況下離開的。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誰會為誰傷心一生一世。

他只是沒預料到,她能變得如此之快。才八個月而已……

也好,看來她的生命沒有他也過得非常愉快,他不必再為她擔心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下一個彎角,蕭瑟的風吹走最後一絲紅彩。十余年來最冷的一季冬,今天,又更加冷了。

「啊嚏——捶死你、捶死你、捶死你!你這個不忠的混蛋!看我的奪命剪刀腳!啊嚏——」

青雅打了個呵欠,無趣地轉著電視遙控器。

「不忠這個詞好像在男朋友或丈夫的身上才用得到。」

凌苳從床上翻身坐起,被她凌虐了半天的趴趴熊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條命。

「統統一樣啦!我才剛回國,竟然就撞見他跟野女人卿卿我我地坐在餐廳里吃飯。郎霈,你好樣的!啊嚏——」

砰砰砰!

吧我什麼事啊?被痛扁一頓的趴趴熊欲哭無淚。

「那個女人只是他『傳言』中的女朋友而已,OK?」幸災樂禍的青雅完全沒有一絲同情心。

碧雅走了之後,她們兩人同病相憐,反倒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什麼傳言?都已經登上雜志了,還叫傳言嗎?要不是那些八卦周刊亂寫,我何必眼巴巴放下重要的客戶趕回來?」她咬牙切齒,「本以為離開一陣子可以讓他思念我一下,沒想到他竟然給我姘上另一個女人,才八個月而已呢!男人的心都被狗吃了嗎?」

「好吧!隨便你,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依照我對郎霈的了解,哪天他若神經打結,覺得娶個不相干的女人也不錯,說不定隔天兩個人就去奏孟德爾頌了,不行不行,情勢委實太過險峻。」凌苳抱起趴趴熊撲進被子里。

「不愧是凌苳姑娘,果然模他脾氣模得很準。」青雅自嘆不如。

只要想起下午的「不期而遇」,凌苳就一肚子氣。

郎霈竟然一點都沒變!他的眉毛依舊銳利如箭,五官依舊疏朗清俊,嘴角和眼角依舊一點紋路也沒有。他只是靜靜站在那里,用那副深不見底的眼神盯視她,挺俊得讓人心折。

郎霈並未為她憔悴或蒼老。

「氣人啊!枉費我剛到日本的時候天天為他以淚洗面,他這個死男人一點良心都沒有!啊嚓——」砰砰砰砰砰!趴趴熊認命當她的受虐兒。

「這一次你有把握可以讓他回心轉意嗎?」青雅是持保留態度啦!

「哼!為了測試他,我故意在街上跟他玩躲迷藏,幸好他自己知道好歹,懂得追上來,否則……嘿嘿嘿!」虎姑婆吃小孩前的陰笑也不過如此了。「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對我還是放不下的,只要掌握了這一點,他還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哼哼!郎霈,本姑娘的耐心已經用完了,你就認命投降吧!炳哈哈哈——」

她仰頭發出櫻木花道式的狂笑。

好猙獰哦!青雅默默走出房去吃消夜。

郎霈,被激怒的女人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生物,現在,其中一只要去獵殺你了。在此致上最高的同情與憐憫,我相信你會需要的。

突然之間,郎霈又走到哪里都看得見她了。

午休時間他來到員工休息室,想交代秘書幾件公事,遠遠就听見一串清鈐似的笑聲。

「目前日本年輕女孩的圈子流行女圭女圭、玩偶這些可愛圖樣,其實只要畫工精細一些,粉領族涂起來也不會太稚氣。」

「你今天下午會留在店里嗎?」已經有幾名女同事打算預約了。

「如果你們想約今天,我當然在店里恭候大駕羅!」凌苳坐在一張長椅上,兩只腳優雅地交錯。「其實我們店里另一位美甲師也是正統科班出身……啊,大人出現了。不好意思,郎先生,我只是過來跟老朋友打個招呼,馬上就離開。」

郎先生?她叫他郎先生?

「你怎麼會在這里?」郎霈面無表情。話才說出口,馬上驚覺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

凌苳微微一笑,「我今天下午回店里走一走,順便帶幾份保護指甲的樣品過來,希望沒有打擾到大家。」

非常中規中炬的回答,非常得體自然,非常的——不凌苳!

「沒關系,現在是午休時間,各位請慢聊。」郎霈立刻旋身離開。

他手心冒汗地拉松領帶,用力深呼吸一下。以前她的機靈古怪讓人頭疼,現在她的客氣多禮卻讓人措手不及。

不管了。既然已誠心祝福她在異國覓得真正的幸福,他就不該再為她心煩意亂。一切都過去了。以不變應萬變。

結果,晚上和元薔約會,又遇到她。

郎霈開始覺得一切是報應。

「姊,郎大哥,你們也來這里吃飯?」元薔的弟弟元維挽著一株出水芙蓉,恰恰從他們桌旁經過。

「維,你也來了。」元薔禁不住打量弟弟身旁的佳人。

「凌苳,這是我姊姊元薔,這是她目前的男伴郎霈。」一句「目前的」贏來姊姊的一個白眼。「各位,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凌苳。」

好朋友。郎霈不露一絲情緒,只是點了點頭,拿起紅酒輕啜一口。

「姊姊,姊夫,你們兩位慢慢用餐,我們不打擾了。」凌苳輕笑著挽起男伴的手。

姊夫?郎霈及時放下酒杯,以免一個不穩濺灑出來。

「什麼姊夫,我和郎霈只是好朋友而已。」元薔笑得可燦爛了。「你們也一起坐吧,人多熱鬧些。」

「姊,不太好吧!這是你們的私人時間,多了我們兩顆電燈泡多殺風景!」元維一副想把凌苳拐到角落佔為己有的賊樣。

「叫你們坐,你們就坐!」郎霈審量元維的眼神有如一把尖利的長刀。

「噢……那我們就打擾了。」元維尷尬地笑笑。

服務生迅速上來布好兩副餐具,安頓他們在對面的空位坐下來。

「你們兩個人認識多久了?」元薔扮演起稱職的姊姊。

凌苳瞅元維一眼,抿唇而笑,端秀的神態帶點小女人的天真,又不過分扭捏,極得元薔好感。

「凌苳是我大學同學的好朋友,我們已經認識好幾年了,今年初才開始深入交往。」元維立刻回答。

所以並不是凌苳臨時去認識元家人的,他本來以為她知道自己和元薔的事,又想胡亂攪和……唉!他胡思亂想些什麼?以前的凌苳或許會這般做,現在的她,只怕已經不再在意他和誰往來了。郎霈甩掉心頭的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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