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 第6頁

就這樣直接走掉,妥當嗎?待會兒說不定有人還想問她話。她站在人群後方躊躇不定。

噗嗤,一聲噴氣響,梁千絮回過頭,安可仰對她招招手。

苞他窩在角落里也不是個好主意,她躑躅片刻,仍然走過去了。自己搬了張椅子放在他附近,但是特地空了一步遠的距離。

「梁小姐,干嘛這麼生疏呢?」那口白牙讓人有打掉的沖動。

他真是個很巨大的男人。平時和他保持距離還沒什麼感覺,現下坐在他身邊,同樣的一張椅子她坐起來稍微寬大,他的肩膀卻將椅背都遮住了。

梁千絮兩手端放膝上,目不斜視。

安可仰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讓她這麼堅決地拉出一道溝來。無所謂!他不是那種認定全世界的女人都應該撲倒在自己腳下的自大癥患者。

他聳了聳寬肩,一手斜搭在椅背上,模出一根牙簽悠哉地咬起來。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一個喘吁吁的俏麗身影從側門跑進來,直接沖到前方的長桌邊。「我去洪姊家當保母,現在收工了。我沒有錯過太多吧!」

大漢在身旁拉了張椅子,讓年輕女孩坐下,再把會議紀錄本遞過去。「沒關系,前面半個小時的紀錄待會兒再補寫。」

女孩燦然一笑。「好。」

「鈴當最近還真難找。」梁千絮喃喃自語。

「鈴當?她就是如雷貫耳的工讀生鈴當小姐?」安可仰突然接口。

她瞄他一眼。慢著,他現下直勾勾沖著台前的鈴當瞧,眼底充滿興味。他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她今年才十八歲。」梁千絮警告他。

「年齡不是問題。」他揮揮手,在胸前的口袋模一模。

她在他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時,夾手搶過來。

「鈴當雖然是來這里打工而已,山上的幾個大老都很疼她。」換言之,他要是亂動主意,就死定了。

「她打哪兒來的?」安可仰不滿地輕噥一聲。好吧!他也在戒煙中。

「台北,而且今年才十、八、歲!」她再重重強調一次。

「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怎麼可能有台北學生特地跑來打工?」安可仰恍若未聞。

「鈴當說她寒假的時候曾經跟同學來清泉村玩過,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小村莊,所以她高職一畢業就跑上山來打工,想體驗一陣子山居生舌……」不對,她跟他說這些做什麼?他知道越多鈴當的事,越感興趣怎麼辦?梁千絮決定直接跳結論,「總之,你的魔爪離她遠一點。」

「瞧妳緊張的,那女孩和妳非親非故,妳又不是她的保母。」安可仰高度興味的眼神一瞬不瞬,定在女孩身上。

「敢問閣下高齡?」她忍著氣回答。

「三十三,十五歲的差距剛剛好,現在的女孩都喜歡年紀大一點的男人。」他斜睨她一記,再轉回埋頭做紀錄的女孩身上。「嘖嘖嘖,長得真不錯,雖然年紀還小,身子骨也瘦了點,但是將來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梁千絮越想越不妙。

鈴當確實是個標致的女孩,將近一七○的身材瘦不露骨,垂肩的發扎成兩束辮子,米白色的垮褲配上粉紅色細肩帶的小可愛,彷佛全世界的青春都集中在她身上。

人家是玲瓏十八、芳華正盛的少艾,落在他這個頹廢墮落的海盜頭子手上,焉有命在?

想當初鈴當要留下來打工,她家長輩還特地打過電話來村子里查問,是梁千絮自己再三保證山上環境單純的。現在單純的環境里來了一只很不單純的狼,倘若黃花大姑娘最後被摧殘成一朵殘花敗蕊,她拿什麼跟人家家長交代?

他的女朋友一個個嬌艷如花,或許鈴當這種清秀小女生不是他喜歡的型,她自我說服道。

「你不是有很多紅粉知己嗎?」

「紅粉知己,哪一個?」他現在一個都想不起來。

「穿別針短褲的那一個!」目前最現成的,可能就等在他的木屋里,期待君王臨幸。

「別針短褲?」他深思地揉著鼻梁。「長頭發的還是短頭發的?」

「長頭發短頭發都有。」原來不知不覺間還冒出這麼多個,她的信息落伍了。

「嗯!是三十六D的那一個嗎?」

「我怎麼……」她深呼吸一下,勉強自己心平氣和。「我怎麼會知道您的女朋友『們』胸圍是多大?但我相信您應該有很多種不同的型號可以選擇。」

「這個嘛,再研究!」安可仰向往的眸移回前方。

他該不會在目測鈴當有多大吧?

梁千絮連忙大喊︰「三十二A!鈴當的胸圍只有三十二A,保證小到不能再小,絕對不符合你的標準!」

……

現場一片靜默。

幾個村民錯愕地瞪著她。

她的背心冒出冷汗,緩緩回頭。大漢先瞧她一眼,再落回鈴當身上,好象要印證一下她說的正不正確。

而她身旁的罪魁禍首,吹著口哨,悠哉望著天花板,一副跟他無關的閑情。

「……嗨,我們在……在聊天……」她小聲地跟每雙投過來的眼神打招呼。

「梁姊,人家是三十二B啦!才沒有小到那樣。」鈴當委屈地替自己申訴。

「大並不代表美,縴合度才重要。鈴當雖然瘦了一些,身材比例卻剛剛好。妳說對不對,鈴當?」他悠然落井下石。

「對嘛。」鈴當咕噥。

在這一刻,梁千絮決定,她和海盜型的男人注定了八字不合!

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梁千絮走在層層疊疊的樹影間,滿心不解。

「當心。」一只大手很好心地替她撥高凸出的枝枒。「妳人矮腿短,走中間一點,免得被路邊的矮樹叢刮傷了。

梁千絮給她的同伴一個大白眼。

這就是清泉村派出來的「使節團」,她和安可仰。

謗據村民大會的決議,清泉村要派出代表跟鄰村談判。什麼樣的人最適合當談判代表呢?當然是專業人士。而,放眼全村,最專業的人是誰?當然就是讓他們引以為榮的醫生和律師了。

……這是哪一國的鬼邏輯?找律師出去談判,她能了解。但做醫生的人只知道打針配藥、在傷口上縫縫補補,談判這種事跟她有什麼關系?

可她賴不過全村民企盼的眼神。

大漢是很積極地毛遂自薦啦!他又有警察的身分,再適合不過了。但是以他的護短天性,可能和人家談不到兩分鐘就把嫌疑犯給抓去浸水牢了。于是村民一致通過,由她和安可仰打頭陣比較妥當。

橘莊位于村子右側,走大馬路約二十分鐘腳程,但是從後山的快捷方式走過去,只要十分鐘即可。

撇開那令人頭疼的任務不談,其實今天是個挺舒服的早晨。在金光隱隱的山林小徑間,蟲鳴唧唧,雀鳥清啼,鮮純的芬多精沁人心脾間,分外教人心曠神怡。

「妳今天很美!」他閑聊似地說。

梁千絮看自己一雙老布鞋,一身泛黃的衣物和開始月兌皮的鼻尖,然後給他不可置信的一瞥。

「我只是在表達禮貌之意。」安可仰嘆口氣。

「喔。」她輕哼一聲,頓了頓,彷佛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妳只要說聲『謝謝』就好。」他按捺回想笑的沖動。

「你心里有個底待會兒我們要去跟對方說些什麼嗎?」她煩躁地踩著小徑的落葉。

「放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安可仰嘴里叼根青草,怡然自得。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滿不在乎,隨時都像個沒事人一樣?」梁千絮暗惱。

「那是因為妳對每件事都太嚴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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