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除了睫毛之外,他還注意到,她有一雙清亮靈透的黑眼楮。
「喂!她褲子旁邊那排亮亮白白的東西是什麼?」
「笨,亮亮的是一排別針,白白的是她的肉啦!」
「天壽!妳是說那件短褲的兩邊只用別針別住?」
「而且露出來的地方沒有看到內褲的邊耶……」
「喝!那里面不就是沒有穿?夭壽到有剩!扁天化日之下穿這種褲子也不害臊!」
「她好象是來找那個姓安的,就是阿心她老公的台北朋友啊!」
「啊他不是好幾天不見人影了?應該早就下山了吧!」
「陳嫂,王太太,妳們在看什麼?」冷不防一個好奇的詢問從背後響起。
醫務所里的兩名太太火速離開窗戶邊。
「千……千絮,妳回來了,妳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偷窺被逮個正著,陳嫂趕快模模臉模模胸口,一副無事狀。
「那個,對啊,妳走路跟貓一樣。」王太太的笑容也帶著罪惡感。
「我過來拿一點擦曬傷的藥膏,妳們呢?」她摘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頭微亂的短發,挺俏的鼻尖已經紅到極致。再不上點藥,明兒個準開始月兌皮。
陳嫂看看同伴,臉頰突然浮現一抹奇異的紅。「那個……阿香,妳有事妳先說沒關系。」
王太太回瞄她一眼,表情也開始尷尬起來。「我……呃……也沒什麼大事啦!我只是想說……那個……過來看看醫務所這里有沒有人,大家可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她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兩位太太想拿什麼,心里暗暗好笑。
「那我先拿我需要的藥膏。」
「好好好,沒關系。」
「妳忙妳的,反正我們也沒什麼要緊事。」兩名太太連忙擺手。
她走向牆邊的藥品櫃,打開最上層的櫃門。
這間醫務所身兼數職,平時和村公所配合,進行衛生宣導,其它時候則是一般診所,接受付費診療,同時兼賣一些成藥。
啊,有點高!第一層勉強構得到,第二層就超出她一五二小矮人的能力範圍了。她在病床下找到一張踏腳凳,搬到櫃子前,往上一攀,拿出放在內側的藥品盒。
她把盒子拿回辦公桌上,打開一看。「啊!我拿錯了,這個不是放曬傷藥膏的。」
「沒關系沒關系,妳慢慢來。」陳嫂絞著手指。
她把盒子里的物品拿出來研究一下。
「這是嘛!」她好奇地轉向兩名近中年婦女。「對了,前陣子衛生署在宣導安全性行為,各村鎮衛生所都在贈送,村長還印好多傳單。妳們看,滿滿的一大盒都沒有人來索取。」
「那個……村子的人本來就比較少,領的人當然就少了。」王太太的眼神開始亂瞟。
「對啊,對啊。」陳嫂的臉再紅下去就變關公了。
「妳們兩位各拿一點回去吧!不然放著也是浪費。」她從盒子里抓了一把,不由分說塞進兩個太太手中。
陳嫂和王太太同時松了口氣。
「那……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了,呵呵,呵呵。」
「也對啦,不然三、四十歲了還生小孩,多不好意思……啊,不是啦!我是說,反正免費的東西就多少拿一點嘛!」王太太傻笑道。
「如果將來有需要,可以再來拿。」她微微一笑。「那個小鈴當不知又跑哪兒去鬼混了,放著藥品櫃沒人顧。待會兒兩位如果看到她,麻煩請她過來一下。」
「好,沒問題。」兩位太太松了口氣,妳推我、我推妳的離開。
醫務所終于恢復安靜了。
她嘆口氣,開始打點自己的需要。
翻出曬傷藥膏,核對了一下價目表,自動把鈔票投進收銀箱里,然後擠出一點藥膏抹在紅熱的鼻尖上,啊,這種涼涼的感覺真好!
眼楮掃到桌上那堆。
村子里大概只剩下十幾戶人家,其中尚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若非未成年,就是接近更年期,這些肯定是發不完的。不曉得還可以拿來做什麼。
她拆開其中一只,拿在指間把玩了起來……
正午時分,火陽燒烤著柏油路,蒸出一簾氤氳朦朧的薄霧。
騷動從街底傳過來!安可仰扛著一具軟癱的人體,踏著一地熱氣,往醫務所疾來。
「哎喲,不得了,怎麼會傷成這樣!」走開不遠的陳嫂連忙跟回來。
「開門!」他簡潔地命令。
陳嫂趕忙把醫務所的門推開。匆忙問,他瞄了門上的名牌一眼--林雲平醫師。
「林醫師!」他一進門立刻喊。
一張愕然的臉蛋出現在辦公桌後方,然後,一只汽球從她分開的唇間噴出去,咻、咻、咻!在半空中畫弧線飛來飛去,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只汽球,最後消完氣,頹落在地面上。
安可仰的目光回到她臉上。最近,這張臉越來越眼熟了。
她罔顧臉上的燒熱,一腳把消了氣的踢到角落里。
「發生了什麼事?」她拉過椅背上的白袍套上。
「哎喲,夭壽,流好多血,這不是村長嗎?怎麼被捕獸夾夾到?」陳嫂在旁邊嗤哇亂叫。
「他被後山的捕獸夾夾傷了,林醫師在嗎?」安可仰把傷患從肩上卸下。
「把他放到床上去!」
村長年過六十,體格胖碩。安可仰竟然單肩扛了近百公斤的男人走下山,她不禁佩服他的體力。
「啊……」放上床時,患者痛得低吟一聲,神智有點昏沉。
她檢查一下傷口,捕獸夾還卡在村長的大腿上,角度很奇怪,彷佛是他不知道陷阱設在哪里,一坐下去給夾到了。
傷口經過緊急處理,上方用一條衣袖當止血帶綁住,所以出血暫緩,但鋸齒咬得極深,又很靠近主要血管,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擅自把它取下來,是非常危險的,幸好做這些緊急處置的人沒有貿然行事。
傷口也被清理過,看起來還算干淨,雖然最有可能做這些事的人是安可仰,但她發現這有點難以信服。就跟胸大的女人會被認定為無腦一般,穿衣服不帶扣的肌肉男好象也不應該懂這些事。
「哎呀,嚇死人了!怎麼血淋淋的啦?」
「陳嫂,麻煩妳先離開一下。」不然太吵了!她專心地檢查傷口。
陳嫂迫不及待的跑出去,準備好好宣傳一下村長受傷的事。
「林醫師……」
「村長是怎麼被夾到的?」她老感覺身邊有一股熱氣的存在。
「我去後山散步,中途遇到村長,兩個人一起坐在路邊的草地上聊聊天。村長只是動了下腳,草叢里就爆出一個陷阱夾傷他。」低沉的聲音就在她的耳後。
她下意識側開一步。
「那里……那里是禁獵區,一定是鄰村的人……偷偷安裝陷阱……不然我……我在這個山上住了快四十年了……那種捕獸夾怎麼夾得到我?」老村長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護一下。
半條命都快去掉了還想逞強,真是奇怪的男性自尊!她試著把捕獸夾取下來。
「啊!啊--」村長立刻痛得大叫。
東西咬得很緊,她不禁被難倒了。「我該怎麼把這個鬼東西取下來?」
安可仰從她頭頂上探望一下。「那個彈簧已經生銹,無法照正常的步驟打開,林醫師……」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堅持找林醫師,林醫師半年前就離開清泉村,回平地去了。她也不認為那個年過七十、喝酒喝到兩手發顫的老醫師,技術會比她可靠。
「你只要告訴我如何把它取下來。」她率直地說。
安可仰放棄和這個不太友善的女人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