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 第21頁

「如果沒有其它出口怎麼辦?如果前面有猛獸呢?如果……」

「這個地道是人工開挖出來的,既然有路進來,就會有路出去。」她還是呆呆的時候比較可愛,安可仰決定。

梁千絮茫然打量四周。

這確實是一個人工甬道沒錯,每隔幾公尺就會有一道木梁撐住山壁,看起來有點像礦坑。

「我不知道清泉村還產煤礦。」她緊抓住他的手。

安可仰從壁面剝下一小片岩塊研究一下。

「這里的地質不像有煤礦的樣子,無論當初開闢這片山道的人目的何在,挖礦鐵定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他把岩片拋開,繼續往下走。

「就算不產煤也可以產別的礦,說不定他們在挖鑽石。」腦袋稍微恢復運作之後,她的嘴就會自動想和他唱反調。

安可仰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坑道里沒有采礦車專用的軌道,可見不是拿來挖礦的,最有可能的是原住民祖先築來躲避戰禍的。」

「噢。」她想不出話反駁。「你找得到出路嗎?」

「找得到。」他回答得很輕松。

于是,她便也就信了,心里再無疑慮。

這一段山道很長,他們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第一階段的起風時間已過,所以音效不像方才那樣可怖了。

不一會兒,又走到一個小岔口,左邊是一片空地,往下走仍然是濕黑漫長的地道。

「先休息一下。」他瞄了瞄腕表決定。

梁千絮毫無異議。

同樣的環境,同樣陰森的氛圍,身邊多了一個人之後,心理感受便全然不同,她開始有了觀察四周的心情。

「以前有人在這里生過火!」她在空地中央找到一個熄滅的柴堆。「說不定是開鑿山道的人留下來的,我們正面對著一處祖先生活過的遺跡。」

安可仰撿起一小段燒過的柴火,捏一捏、聞一聞,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

「輸人不輸陣,我們也來生一堆!」他大腳一踢,把她口中的「祖先遺跡」毀個殆盡。

「啊,這說不定是先民生活遺跡!」他就這樣一腳毀了百年歷史!梁千絮心痛地捧著胸口。

算了,小命都難保,誰還管得了歷史。

她完全幫下上忙,只能坐在一個石頭上,看他忙碌。

安可仰撿起角落里的幾根樹干。

「山洞里的柴火都潮掉了,生不起火。」她悶悶地說。

安可仰沒說什麼,然後就當著她的面,把一堆火生好了。

梁千絮瞪著那堆「叛徒」!

壁面的縫隙里不時有地下水沁出來,他在角落找到一個棄置的陶碗,洗干淨盛了水,架到火堆上燒煮。他再從口袋里模出一小塊方型的東西,拆開外層膠膜。五分鐘後,一杯熱騰騰的快餐蛋花湯端到她的眼前。

「吃吧!」

她猶如看摩西分紅海一般,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第一口熱湯滑落喉嚨的剎那,感動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謝謝……」她小聲地說。

他翻出她最後一片吐司,幾大口吃掉。

「你要不要喝一點?」她輕聲問,把陶碗遞給他。

「謝謝。」安可仰白牙一閃,接過來喝了一口,再遞還給她。

他竟然就著她喝過的地方啜飲。紅臊在她的秀頰泛延開來。夠了!梁千絮,這種緊要關頭不是遐思的時候!

「我們把食物都吃光了,接下來怎麼辦?」

安可仰莫名其妙地望著她。「這個地道里一無金銀財寶,二無電影院,三無帥哥美女跳舞助興,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不然妳是想在這里住幾天?」

梁千絮為之氣結。原來她前兩天的苦難落到他的手里,如此輕易就可以解決。

「野外求生好象一點都難不倒你,你為什麼懂這麼多?」她努力不去理會他們正共享同一杯湯的事實。

「職業需要。」營火將他的五官輝映得時明時暗,立體的五官更跳月兌了。

她以前就知道安可仰好看,但是那種「公子」型的油條,和現在的感覺又自不同,她也無法明確地表達出來差別在哪里,只知道,在這一刻,他的五官被火焰映成橘紅色的景象,永遠會存留在她的記憶深處。

「我帥到讓妳看傻了?」他笑了起來。

「律師這個職業需要野外求生能力嗎?」她俏顏緋紅,連忙換個話題。幸好在這種光線下瞧不太出來。

「我的『正職』需要,至于律師只是打打零工的副業。」他從火堆里抽出一根木頭,以免它燒得太旺。

「律師也能當零工?那你的正職是什麼?」其實她也覺得他怎麼看都不像個律師。

「當年在美國念書時,我和幾個朋友迷上極限運動。一開始大家只是玩票性質,排遣一下緊迫的課業壓力,最後我玩出了興趣來,便一頭栽入這個領域。」安可仰慢條斯理地開口。

「極限運動?」她腦中浮現自己對極限運動的基本知識--一群人踏在滑板上,在一個U字型的木頭架子中間滑來滑去的。

她滿臉問號的傻樣逗樂了他。

「極限運動的範圍很廣,舉凡攀岩、越野、探險、露營、帆船、滑板、獨木舟,各種向自己體能極限挑戰的運動都算是。」他把抽出來的木頭用泉水澆熄。

「我還是不懂,這些運動怎麼當正業?除非你變成職業運動員。」

「我玩久了之後,在美國極限運動的圈子里闖出一點名聲,開始有一些團體組織與我接觸。」他挑了一下眉。「例如前陣子某個國際體育台舉辦的『撒哈拉沙漠吉普車越野賽』,妳听過沒有?」

「沒有。」她老實承認。「但是我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一類的危險活動,主辦單位當然不可能直接叫選手上路送死。在舉辦之前,他們必須找人實際跑一趟,一方面確認路線,一方面探知行程上的各種危險。他們必須確定這種旅程是人力可完成的,但是有一定程度的難度,等路線全部規畫好之後才會正式對外公開。」

「所以你就是專門替他們探勘環境的顧問?」她恍然大悟。

「答對了。」

「那不是很危險嗎?如果你在沙漠遇到流沙,被毒蠍子咬了,或踫上沙暴呢?」不愧是醫生本色。她腦中立刻想到各種跟危險受傷有關的事。

「所以才叫極限運動!極限運動最精采的地方,就是它挑戰妳的體能極限和求生能力。沒有痛苦,就沒有收獲。」

「所以你根本就是一個專門玩命的野外求生專家?」

「我接的case不總是那麼危險。」他聳了聳肩。「例如這一次,澳洲某電視台打算開闢一個類似『適者生存』的節目,委托我幫他們找景點。這種游戲的參加者都是一般的市井小民,所以難度不能定得太高,我在清泉村附近找到幾個不錯的地點,實地扎營過幾天。等下個月將成果回報,錢就輕輕松松入袋了。」

難怪他老是一失蹤就好幾天,再出現時全身髒兮兮的,一副幾天沒睡好覺的樣子!也難怪那天她在後山迷路會遇到正在野營的他,原來他滿山遍野的亂跑,就是在尋找錄像地點。

他之前說什麼來著?他要養家活口,「露營」還真就是他養家活口的一部分呢!

白領階級的律師,以及冒險犯難的極限運動家?天哪,這兩者的距離何止天差地遠,梁千絮的腦中混亂成一團。

「這一行的收入好嗎?」

由于太了解這女人不夠社會化的性格,所以安可仰完全理解,她為何會提出這種一般人不好意思隨便提的問題。

「還好。這次的case我只收七萬美金。」

「這實在是太……」梁千絮啞然無聲。他才到野地里露營幾天而已,收費竟然比她的年收入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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