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少對不對?我也這麼覺得。但是那個節目的法律顧問是我哥大法學院的同學,中間卡了這一層關系,我只好隨便講個價碼意思意思。」他不甚滿意地凝起眉頭。
「太少?」她的唇蠕動了幾下才發出聲音。「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家伙!早知道我也去玩極限運動!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妳?」他正仰頭喝水,一听,整個人嗆得又咳又笑,完全不給面子。
「我只是沒有經過訓練而已,等我上手之後,不見得會玩輸你,你少瞧不起人。」梁千絮不服氣地盤起手臂。
「是是是。」他勉強順過氣。「相信我,清泉村比較需要醫生,上山下海的事讓我來就好。」
她還想回嘴,空氣里突然響起叮叮咚咚的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她低問。
在那一瞬間,梁千絮彷佛看到他全身的雷達都張起來。
「不知道,可能是小石頭從壁面滑落,我去看看。」他神色如常,眼中的機警卻無法掩藏。
「我跟你一起去。」梁千絮連忙跳起來。她才不要一個人被留在黑暗里。
「妳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回來。」安可仰不讓她跟。
「不要!」她激烈反對。「對你回來之後,一定會發現我已經不見了。」
「妳想上哪兒去?」他好奇了。
她頓了一頓。「……我也不知道,但是通常都會發生這種事,不是嗎?」
他轉過去,很熟悉地開始聳動背心。梁千絮又窘又氣。反正她一定不要一個人被留下來啦!
「好吧,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以免妳消失得不明不白。」他終于笑完了,轉身回來之前還可疑地抹一下眼楮。
「呃,我們一定要過去嗎?其實做人真的不要太好奇,我們自己找我們的路出去就好。」她從來不掩飾自己懦弱膽小、貪生怕死的本性。
安可仰揉揉嘴角,強迫自己不能再笑。
「我們要走的方向就在那個聲音傳來之處,如何,妳走不走?」
「那……好吧……」她陷入顯而易見的掙扎里。「可是你要答應我,苗頭不對就趕快跑,千萬別多事。」
「我絕對不多事。」他舉起手,莊重地立誓。
「那就走吧!」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
他敢笑不敢言,深呼吸一下,執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如今,手都給他牽住了,便是龍潭虎穴,也只得跟他去了--
第七章
「你的地圖拿出來借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乍听到這串熟悉的粗嗓門,躲在暗處的兩人各有不同的反應。
趙義!梁千絮驚疑不定。不久前在後山違法狩獵的嫌疑犯。自從那次在橘莊不歡而散之後,她沒料到還會踫上他。
安可仰的深眸閃了閃,俊顏撇露一絲微笑。
他們眼前是一座大得驚人的山洞,約有一座籃球場之廣,地勢比他們藏身處低了一公尺左右。放眼望去,還有其它幾條地道的連接口,每一條看起來都黑蒙蒙的,他們這個地方也一樣,因此,只要把身體伏低,並不擔心被廣場中的人瞧見。
依趙義一伙人的忙碌勁兒,他們也無暇分神探查了。
之前她芳心惶惶,只顧著跟在安可仰身後走,因此一直沒有仔細觀察地道的情勢。
現下整個大空地被趙義一行人帶來的光源照得通透明亮,她開始注意四周的殊異之處。
中央的空地呈不規則圓形,在他們左邊有一個高起來的岩石長台,極為類似祭壇。其它凡是有牆面的地方,都畫滿了斑駁的圖騰,不乏狩獵、生活、婚嫁、慶典等圖案。祭壇周圍的地面上以小石子圍成一圈,洞頂則釘掛著一些以干草、木雕與小動物干燥尸體制成的符咒。
那些符咒看起來有點眼熟……梁千絮扯了扯他的衣角,要求到一旁說話。
「那些符咒與『鬼林』里掛的古老符咒一模一樣!我們是不是誤闖禁區了?」
可是,怎麼會呢?她當初跌落的地點與鬼林方向明明不同……嗎?她突然不是那麼確定了。那只蜘蛛將她嚇得四處沖撞,她根本忘了自己在岔路前是左轉或者右轉。而且安可仰方才帶著她走了不少的路,彎彎曲曲地道的四通八達,現在早已不知人在何方了!
「妳是這個部族的後裔?」他拂掉她鼻尖的塵土。
「不是。」
「我也不是,所以鬼應該不會找上我們。」他指出。
……鬼要找人麻煩好象是不分族群的?
「村長叫我們不要擅闖鬼林一定有原因,我們要尊重前人的智能!」她嚴正聲明。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們趕快找路離開此地,不要再理他們了。」說到底,她還是貪生怕死。
「妳也看到了,我們已經走到這條信道的盡頭,其它出口都在山洞的另外一側;如果我們要繼續往下走,就得出面請這幾位大哥借個光。」他的表情和她一樣正經八百。
「可是他們看起來不太好惹!」她提高了聲音,然後趕快掩住唇瓣。
幸好趙義帶了小型發電機來,運作的噪音隆隆作響,她的低叫並未引起任何注意。
「沒關系,我們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梁千絮只好滿心不情願地爬回他身邊。
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許是被安可仰訓練得好,她終于也開始培養出一點好奇心。
空地上的人,連趙義在內,總共四人,正是他們那天在橘莊見到的幾個中壯年男子。
場中央的男人們突然吵了起來。
「阿巴揚,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明明說好了有福同享!你別忘了,要不我利用我老子的特權把事情擋下來,你們連半個山道口都找不著。」趙義大聲嚷嚷。
「什麼特權?也不過就讓我們偷擺幾個捕獸器而已,上回還出了事,夾傷清泉村的老村長,搞得他們找上門來討公道!」一個四十來歲紫膛臉的男人大吼。
趙義漲紅了臉。「我們不就把那兩個蹩腳的人嚇回去了嗎?這就是特權。」
被嚇住的人是他吧!梁千絮對此人的大言不慚非常無法苟同。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一個紅臉的同伴出來打圓場。「現在猴子也抓到了,咱們依著傳聞,也讓牠領著來到了這個所在,只缺最後一步,即使要窩里反,也先等『東西』找到之後再說。」
趙義啐了口沬星子,恨恨走開。
猴子?她疑惑地搜尋一番。
啊!石台上果然有一只猴子,左腳被一條長長的麻繩綁住,另一端用一塊大石頭壓在地上。
「猴子也會認路嗎?」她咬他耳朵,很自然地把他當成百科全書。
安可仰凝神觀察半晌。「以品種來說只是普通的台灣彌猴,妳注意一下牠的手心。」
「牠受傷了嗎?」那只猴子的手掌整只通紅,幾乎要沁出血來。
「山里有一個傳說,當初奉鬼林為聖地的那名巫師就養了一只『朱掌猴』,這只猴子以鬼林為家,而且和巫師心靈相通,只要他一念動咒語,無論猴子身在何處,都會立刻趕來身邊。」他的氣息拂動她耳後的發絲,讓她癢絲絲的。「巫師羽化之後,據說『朱掌猴』躲入鬼林深處,不再輕易示人,然而牠的後代都遺傳到祖先的異能,代代守護著鬼林的重要密境,只要能抓到這種猴子,就能由牠們引路,回到當年巫師修法的聖壇。」
「所以我們真的在鬼林的地底下?外頭的空地就是聖壇?」
「看來是這樣沒錯。」他挑了下眉。
一股冷颼颼的冰寒沁入她的四肢百骸。突然間,以前听過總總關于鬼林的傳說全回到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