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心 第30頁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低沉而困倦的怒吼震撼了整棟大樓。

「可惡可惡可惡!連鈴當你都敢動?你良心被狗啃了?她的年紀這麼小,大好青春就這樣被你糟蹋了!你這個大!采陰補陽、誘奸未成年少女的大混蛋!」

「什麼……誰?……千絮,是妳?……該死的,給我立刻停手。」百忙中,他從不斷落下的枕頭問瞄清攻擊者的外貌。

「啊!」一聲慘叫,鈴當跌下床去。

「我還以為你雖然,起碼有一點做人的基本原則!虧你一個大男人連十八歲的小女生也敢動!她的外公將她托付給我們照管,現在出了這種事,你教我們用什麼顏面去面對她的家人?」

「妳……住手,听我說……」安可仰要擺月兌坐在自己肚子上亂打的女人當然很容易,可是他想不到可以不讓她受傷的方法。

「給我住手,妳這個瘋子!」石破天驚的一吼來自背後。

梁千絮一呆,不自覺地停下手。

「誰準妳進門的?妳給我下來!」鈴當用力推開她,撲上去緊緊抱著床上的男人。「老爸,你不要緊吧?」

梁千絮徹徹底底地呆掉。

老爸?

鈴當叫安可仰,老爸?

「梁姊,妳瘋了?我爸爸好心地救了妳,妳竟然攻擊他!到底沒良心的人是誰?」鈴當回頭怒吼。

「爸爸?」她彷佛變成一只九官鳥。

「爸,她沒有打傷你吧?」鈴當憂心地扶安可仰坐起來。

安可仰按著肚子坐起來。

她飛撲過來的那一記夠猛的!倘若再往下踹幾吋,他和她們就變成「好姊妹」了。

「我沒事,妳先出去。」

「不要!我一出去,她說不定又要打你了。」鈴當不依。哼!任何人敢對她老爸動粗,就是敵人!即使梁姊也一樣。

「凌苳!」安可仰沉聲道。

凌苳!

當初工讀生是陳嫂幾個人合力雇請的,梁千絮從未問起鈴當的家庭背景,而鈴當也一律要求大家叫自己的小名,所以她未想過去查探女孩的本名是什麼。

原來小鈴當之所以叫「鈴當」,是因為這和她的本名諧音。她的母親是凌曼宇,父親是他!兩個大人並末結婚,所以她從母姓。

方才在梁千絮眼前回繞的小星星非但沒消失,反而增加了一倍,現下還多了幾只小鳥在啾鳴。

「好啦!你們兩個好好講,不要再動手動腳了。」平時雖然常跟老爸沒大沒小的,只要他一端出父親的權威,鈴當還是頗忌憚的。

「待會兒盥洗完,記得出去吃早餐。」安可仰叮囑她。

「噢。」大女生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去。

「吃完早餐去公司找妳媽,她中午要帶妳去補習班報名!」他嚴峻的吩咐追上去。

「吼!真討厭……」女孩咕噥離去。

一般家庭常見的父女對話在梁千絮眼前上演,她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不正常的一幕。

安可仰怎麼會是鈴當的父親?啊--她想跳起來尖叫。

「鈴當說你對她不規矩,你吻過她的臉,還親她的肚臍……」最後,她只是跌坐在自己的腳跟上,任世界在周圍旋轉。

「廢話,我連澡都幫她洗過,何況親肚臍。」女兒啊女兒,妳好樣的!這種曖昧兮兮的話都說得出來。

「可是,你和凌曼宇都這麼年輕……鈴當已經十八歲……」她茫茫然魂游天際。

安可仰揉揉僵痛的脖子。

女禍!女禍!

「過來。」他對她伸出手。

餅度的震驚讓她暫時喪失行動能力,他只好自立自強,將這尊僵硬掉的菩薩移進懷里。

「凌苳出生的時候,我和曼曼才十五歲,很棒的國中畢業禮物吧?」

「十五歲?」她只能不斷學舌,而且有逐漸石化的傾向。

「有沒有听過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嘆口氣。「凌曼宇和我國中同校了三年,剛升上國三不久,我們彼此同意嘗一嘗禁果的滋味,而剛剛走出去的那個女孩就是那一次的成品。」

「所以她十四歲就懷孕了?」梁千絮嚴重口吃。

「而且健康教育不及格,懷孕四個多月才知道自己吃再多減肥餐都沒用,她的發胖全是因為肚子里被下了種。」他沒好氣。

「嘿!」她回過神。「罪魁禍首是你,你憑什麼全推給女人?」

「我當然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事發之後,兩家的父親只差沒打斷我的腿,即使我想賴也賴不掉。」

「當時為什麼沒有考慮把小孩拿掉?」並不是說她同意這麼做,只是,這是多數人會選擇的方法。

「當時墮胎的危險性太大,家長們不敢冒險,只好讓孩子生下來。」安可仰往後靠向床頭板。

「雙方父母沒有要求你們結婚嗎?」她小聲問。

「我們自己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結不結婚有什麼差別?一樣都要靠家里養。謝天謝地曼曼在這一點上和我有共識,不然我就娶定那個凶婆娘了。」

「後來呢?」梁千絮知道,倘若凌曼宇堅持要結婚,他一定會娶她的。他就是這樣的男人!

「禍已經闖了,我們約定好孩子跟著母親,安家則搬到凌家附近,如此一來凌苳可以隨時見到她的爸爸媽媽。」安可仰聳了聳肩。「妳得知道,白天在大學里彈吉他把美眉,晚上要趕回家喂女乃把尿,平時邊約會還要邊听女兒打來的女圭女圭語,更別提不時逃課去參加幼兒園家長會,那種日子可不輕松。」

她腦中浮現年少的安可仰一手女乃瓶一手娃的景象。

事實上,光是他曾經「年少」過,這一點便很難擬想。他彷佛一出生就是現在這樣瀟灑自信的神態︰永遠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永遠知道如何得到。

思及他也曾經走過一段莽撞懵懂的歲月,她不禁微笑起來。

「鈴當在村子里為何從不提你和她的關系?」

「誰知道這種年紀的女孩在想什麼?」自從女兒進入青春期之後,安可仰就再也不敢夸耀自己了解女人。「她知道我要上山待一陣子,先蹦蹦跳跳地跑去了,我也是在清泉村看到她,才知道她人在那里。如果我黏得她太近,她還嫌我破壞她的行情。」

「幸好清泉村的年輕男孩也不多。」她小聲安慰。

「沒錯,否則我一根一根扭斷他們的小弟弟。」安可仰越想越頭痛。「她年紀輕輕,既不肯乖乖的念高中上大學,跑去那間鬼高職;現在畢了業又不肯認真找份正職來做,實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學歷不是萬能的。」她拍拍他的臉頰。

安可仰白她一眼。

「妳的『學歷無用論』盡可以拿去安慰別人家的父母。安家目前為止的最低學歷是碩士,曼曼那邊的藝術世家也沒遜色多少,偏偏第三代出了她這個小斑職生,真是破天荒!她自己成天快樂地到處飛,結果我和曼宇一天到晚替她擋子彈,我們兩個人都快被射成漏斗了。」

他的埋怨越多,梁千絮眼中驚奇的神色越濃。

好難想象他被一個小女生難倒的樣子!真是太有趣了。

其實當年他大可以自己的年輕識淺為借口,一走了之,正如成千上萬的爛男人;但他沒有,他選擇留下來,承擔所有指責,並盡職地扮演小爸爸的角色。

他必然是個好父親,否則鈴當不會如此愛他。

心的一角漸漸柔軟,那是一種近乎疼痛的觸動。

「你不是替她找了一個媽嗎?怎麼不讓你老婆跟她談?」梁千絮,這個問題打探的意圖太明顯了。

安可仰瞅了她微紅的頰一眼,眸心開始沁出笑意。

「那個老婆只是娶來出錢供念書的,她念完書就不干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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