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五︰開創(下) 第5頁

她還想活下去,只是,為什麼眼前的路看起來如此空白呢?

他不愛她……

他們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他是堂堂的侍衛隊分隊長,而她是罪犯的女兒,甚至本身都可能是個共犯。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可能了……

但是,為什麼讓她愛上他呢?如果她的心還是自己的,起碼她的頭腦會很清醒,她的意志還是自由的,她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為什麼讓她愛上他?為什麼?

這一切是從何時開始的?從他在老部落看到她的那一刻起?還是更早以前?

他是從何時開始算計她的?他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她信任他,必要時甚至不惜和她上床嗎?

想到他們之間的每一夜,原來背後有著這樣丑陋的目的,她渾身一震!

一陣反胃感撲上來,米亞猛然沖向角落的垃圾桶干嘔。

嘔了一陣,什麼都吐不出來。她的體內整個都是空虛的,她難受得幾乎要死去。

才幾個小時以前,他們還那樣親密的交融在一起。他在她的體內,那深沉的黑眼珠滿足而愉悅。

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能再待在他的身邊!

即使索達或恐怖分子的威脅,在此刻看起來都顯得微不足道。他們只能傷害得了她的身體,諾蘭卻撕裂了她的心。她不會想著逃走。即使心靈空洞至此,她依然明白,落入侍衛隊的手里等于落入最堅硬的銅牆鐵壁,她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她只是不能忍受再看到他!

他們可以把她關入牢里,或丟進最骯髒陰暗的角落,她都不介意,只要她不再看見諾蘭就好!

第13章

從諾蘭想來看她,到他真正有辦法抽身,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室外黑成一片,可是當打開房門屋內也黑成一片時,他吃了一驚,對手下的信任感隨即讓他冷靜下來。他敏銳的感官搜索著室內,從床上傳來輕而淺的呼息,讓他知道那個令他心神不寧的那個女人依然在房間里。

他站了半晌,走進來將床頭的燈打開。

米亞背對著他側臥著,臉龐對著黑暗。

諾蘭盯著她苗條的側影,知道她不可能睡得著,一陣強烈的不確定感突然襲來。

這不是他預期中的情況。他寧願她哭泣、怒罵、嘶吼,甚至在他開門一剎那撲過來打他,都好過現在這樣的安靜死寂。諾蘭在她身旁的空位躺下,長手長腳在床上舒展,他旁邊的嬌軀立刻僵硬得像一片鋼板。

「妳有任何問題,我都願意回答,不會再有任何隱瞞。」他低沉地道,嗓音在室內揚起一陣波動。

米亞雙眼干澀的直視前方。

其實她什麼都不想知道,但是她強迫自己開口。

她必須知道。

雖然真相只會將她推往更絕望的深淵,她仍然必須知道,這樣她才能完全地對他死心。

「在老部落里遇到我,不是巧合吧?」她的嗓音淡漠疏遠,彷佛回到兩個人初識的那時候。

不,初識時起碼她還有其它感情,雖然是恐懼,可是比起現在的空無一物,那時的她可愛多了。

「不是。」他的嗓音和她一樣平靜。

米亞的手揪緊胸口。所以,他並不是偶然在老部落遇到她,才定下這個計策的。從一開始她就在他們的掌握中。是多早呢?從何時起他決定扮演另一個男人來欺騙她?

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她都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她突然想到三姨和他親密的互動,難道連那個看似善良的老婦人也是計謀中的一部分?

「三姨……」她的嗓音啞啞的。

「三姨是我的親阿姨,不是計劃的一部分。事實上,整個部落的人都願意幫忙假裝我是思克,唯有三姨不肯,最後我只能說服她不要叫我的真名。」

米亞心頭一酸。

所以三姨才叫他的中文名字,因為她不肯叫他「思克」,又不能直接叫他「諾蘭」。

知道這個老婦人拒絕加入這場騙局,讓米亞的心情稍微好過一點。她的生命中已經充滿太多欺騙,任何一點點的恩惠都會讓她銘記在心。

「整個部落?所以拉洛瓦也不是真的手受傷?」她想冷笑,可是臉上的每條肌肉都極度僵硬,甚至做不出任何表情。

身後一頓。「……拉洛瓦是真的手受傷。」只是不需要他的便車。

米亞冷哼一聲。

「想必你們事前就到那個礦坑探勘過場地了吧?」

身後又停頓一下,最後有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那個坡道是霍德截斷的。」

米亞一驚。

霍德……當然了!霍德知道她的存在,又和他們家關系匪淺,他們兩個會合作是必然的事。但是,她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把局布到這個程度!要把那樣一段礦坑的出入道路從中截斷,需要的人工不只是隨口談談就可以發生的。

為了逮著她,他們到底事前布置了多久?

米亞提出了心中那個疑問。

諾蘭有點不太情願地回答︰「從西海答應讓礦場休業的那天開始。」

現在,驚訝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心頭的澎湃潮涌。她猛然坐起來,瞪著他。「所以,那並不是一個『廢棄』的礦場?」

「……在三個月以前都不是。」

三個月?他們足足籌劃了三個月!

把礦場停工,把道路截斷,布置出一個可以讓他們順利「摔下去」的陷阱,聯絡整個老部落配合,誰知道?或許連那個市集都是他們策畫的,諾蘭甚至利用這三個月留長了頭發!

一切的一切,只為了讓她自動入甕。

這次米亞真的笑了起來,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們就這麼確定最後我一定會把東西交出來嗎?我也很可能跟你在一起一陣子,最後還是自己上路,不是嗎?」

諾蘭沒說話。

他眼中的暗意讓她越看越心驚。

米亞開始回想!一直到他們第一次的隔天,她都沒有改變要自己一個人上路的決定,是什麼讓她改變了心意?

是索達手下的出現。有了他們近在咫尺的威脅,再對照諾蘭可以提供的保護,她才終于決定和他們合作。諾蘭當然不可能可以控制索達的人何時出現……或者,他可以?

她的喉嚨緊縮,心髒已經僵冷到幾乎無法跳動。

「凱尚……」她勉強吐出這個名字。

「他們一直是霍德的眼線。」諾蘭輕聲證實。

米亞的眼楮閉了一閉。

所以,連凱尚他們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出現在通道的那一端,都是被安排好的。

從頭到尾,一環扣著一環,她根本沒有機會。

他出現的時間點已經是她瀕臨極限的時候。他更進一步,不斷將她推往崩潰的邊緣,直到她終于承受不住……老天,她怎麼可能逃得過這樣的天羅地網?

這一切,只有一個年老的婦人憐她無依,不願意參與其中。

米亞臉埋進手中,卻哭不出來,她的雙眼已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淚水。

「真是辛苦你了。」她輕聲道︰「男人能把愛和性分開或許是件好事,否則你也做不到這麼『貫徹始終』,我說不定不會這麼快愛上你……」一只強硬的大手猛然將她扳近,黑眸冰冷的諾蘭咬牙說︰「我和妳上床不是為了這個計劃,它在那樣的情況下自然就發生了!」

「當然自然!」她不甘示弱地揚起下巴,冷冷瞪著他。「有一個脆弱無依又免費的伴,有什麼不好?要你紆尊降貴扮成你的弟弟,還要努力逗我開心就已經夠委屈了,當然能再寓娛樂于工作是最好的事。」

「住口!」諾蘭用力搖晃她。「我說過,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對我來說也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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