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圖 第10頁

她一踏上客廳,便發現陽台門開著,出于好奇,她探頭往室外一看。

「老天!」才一夜之隔而已,整個台北竟然大淹水了!

她不敢置信地捂著唇。怎麼可能?上回台北大淹水起碼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吧?而且這回淹水不是普通的高,郎雲住所的地段已經不算低窪地區,樓下街道仍然淹到半人高,真令人不敢想象地勢較低的房子淹成什麼樣子。

花店……糟了!里面所有的花一定都泡湯了!還有她的臨時宿舍,位于二樓,不知道水有沒有漫上去!

「噢,天哪……」她不敢再看下去了。

「雨已經停了!看這種態勢,水應該還要兩、三天才會退。」他面無表情地從她身旁掠過。

他今早的心情看起來更差,她謹慎萬分跟在他身後,進入客廳。

郎雲直接走到廚房,拿出碗和湯匙,再打開廚子拿出一盒麥片,過程充滿闢哩乒啷的摔門聲;打開冰箱,搜尋了一會兒,發現已經沒有鮮女乃了,冰箱門被極度惡劣地摔上。

「媽的!」他拂了下黑發,原來已經亂翹的發絲變得更凌散。

葉以心不禁泛出一絲笑意。

「去你的,你笑什麼?」壞脾氣的男主人把麥片往流理台上用力一頓。

耙對她說粗口?她俏顏一沉。「我笑你沒風度。」

「你說什麼?」他的每根骨頭都進入備戰狀態。

「我說,你真沒風度,被女人拒絕就擺出一張臭臉給人看!」

「你這個……」他氣得牙癢癢。「該死的是誰告訴你我是因為被拒絕才生氣?」

「不然你在氣什麼?」

「我什麼也不氣!」他大吼。

葉以心盤起手,高傲地瞪著他。

郎雲抹了一把臉。

「我有起床氣!」明明想好好解釋自己為什麼一大早脾氣很糟,結果還是用吼的。

「我知道!」她瞪回去。

「天殺的你怎麼會知道?」

她頓了一頓。「你表現得這麼明顯,呆子才看不出來。」

算她有理!郎雲把湯匙甩回水槽里。好吧!現在只能餓肚子了。通常有點早餐下肚,他的脾氣會更快恢復正常,今天她只好自己想辦法容忍,等他睡眠不足的火氣消掉為止。

「去洗把臉冷靜一下,早餐十分鐘內就好。」葉以心善心大發,決定投桃報李,答謝他一夜的收容。

「冰箱里沒有多少存糧了。」他沒好氣地回道。

「我會變出來就是了,出去等!」她又露出那副糾正學生的教官臉。

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郎雲把反駁的話忍回去。反正有人要喂飯,他就等著吃,待會兒等她變不出東西來,他再來找麻煩。

他咕咕噥噥地鑽出廚房。

冰箱里剩下的東西確實不多,不過也無所謂了。整棟大樓目前停電中,生鮮的東西也存放不了太久。想到樓下的大水,葉以心眉心一鎖。

通常大樓的電力系統都裝置在地下室或一樓的機電房,現在所有設備應該都泡在水中,一時三刻也無法搶修,只能祈禱大水快退了。郎雲的住處位于二十一樓,好處是大水淹不上來,壞處是,如果水退了而電力系統尚未修復,這二十一層的樓梯爬起來有得瞧了。

冰箱里只剩下幾顆蛋和半把白菜、一點肉絲,其他都是啤酒和冷飲。她打開各個廚櫃查看,幸好他的干貨很多。家里還有足夠的面條、香菇、罐頭食品、干蝦米等等,還找到兩盒泡面。這些東西夠他們吃上一、兩天,水到時候應該也退得差不多了。

唉!本來她只想離得他越遠越好,誰知兩人卻困在同一間屋子里共同生活!

現在已經十點,正好早午餐一起吃,她決定先把生鮮的食物用掉。

她取出蛋、白菜、肉絲,把一些香菇泡軟,利用雞湯塊當湯底,煮了一鍋大白面條。

郎雲沖了個澡出來,感覺自己稍微像個人樣了,只是饑餓的胃腸讓他的情緒好不起來。

唔,那是什麼味道?空氣里有一只香味化成的無形之手,對他勾勾指頭。

他驚異地隨著味道殺到廚房。

奇跡!兩碗熱騰騰的面擺在吧台上,翠綠的菜葉、粉白的蛋花、香噴噴的肉絲和香菇。

她是神嗎?或是會魔法?竟然可以從他貧乏的廚房里變出這些食物。他感動到無話可說,「謝」字只說了一半,另一半隨著捧起面碗放懷大吃的動作,全吞進肚子里。

「唔,好吃!燙……我就是喜歡吃這種軟度的面條。」

葉以心無奈地搖搖頭。男人這種動物一點都不難控制,只要隨時把他們的肚子喂得飽飽的就好!

她才吃完一碗,郎雲已經把其余的面都干掉了。他酒足飯飽,放下碗筷,才想起自己忘了留一點給她。

「你也吃飽了吧?」他越想越過意不去,加上一句,「如果還不夠的話,櫃子里還有一點麥片──麥片干吃也很好吃。」

「謝謝。」她挑了下嘴角,把餐具全放進水槽里。「碗你洗。」

郎雲目送她捧著一鍋水走出去。

……雖然被人支使做家務有違他的男性氣概,但是罩門握在人家手上,不得不低頭。

他洗完碗,擦著濕漉的手走出來。陽台的門又打開了,走過去瞧瞧她在玩什麼把戲。

葉以心執著一個澆花器,用剛才洗菜的水澆花。若不是早上到陽台看了一下,她還不知道有幾盆孤兒被擺在這里。

「抽水馬達一定也停擺了,如果台北市還不恢復供電,等水塔里的水用完,連干淨的水也沒有了。」他倚著門框望她,意態優閑瀟灑。

吃飽喝足之後,他終于看起來像個人樣了。

「你的收音機有沒有電?廣播應該會播報目前的災情。」她不禁露出煩惱之色。

花店和住處整理起來鐵定要花不少工夫,台北花卉中心也不曉得何時才能恢復營業,如果店里補不到貨源,一時三刻間也無法營業。更糟糕的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困在同一間屋子里!

葉以心放下澆花器,深呼吸一下,青葉的氣息灌進肺葉里,讓她精神一振。事實已是如此,不是任何焦切心急就能改變的。專注于眼前的狀況,不去多想,是她這幾年學會的哲學。

她回到室內,郎雲已經在客廳的長沙發躺下,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雜志。

太可口的男人是罪惡的,尤其是閑適慵懶、舒展得猶如一只大貓的男人。幸好,她對這種「甜點」已經免疫了。

「請問你的手機還有電嗎?可不可以借我打個電話?」

「在我的外套口袋里。」他朝玄關的掛衣架比畫一下,繼續看他的「一手車訊」。

葉以心走過去,試了西裝的第一個口袋便找著手機。她按下幾個號碼,期待對方那端能夠接通。

「喂?漢叔,是我。」她松了口氣,背過身去低語。「山上的情況還好嗎?……那邊的雨勢沒台北大?這樣就好,台北大淹水呢!……我忘了把包包帶在身上,所以手機沒人接……」

郎雲優閑地翻到下一頁,其實每根听覺神經都在捕捉她的一言一語。

這通電話並未持續太久,葉以心不知是怕用他的手機不好意思,或是擔心電池沒電,關切了幾句之後便匆匆收線了。

他換個姿勢,把兩只腳蹺到到茶幾上交叉,繼續翻雜志。

他可以感受到葉家小姐對于與他同囚一室的不適,說真格的,他還真想看看她打算如何應付接下來的這一天。她很清楚他們不可能在水退之前離開這間屋子吧?他安心地研究今年福斯新款休旅車的配備。

葉以心把手機拿到客廳的茶幾上放著,然後挑了張單人沙發,拿起一本「國家地理雜志」,也跟著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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