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圖 第9頁

她旁邊傳來一聲用力的咳嗽。「那時候你多大了?」

「……二十二。」

包用力的咳嗽。「你現在幾歲?」

「……二十八。」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

豪暢的大笑回蕩在整個房間里!「這已經是你成年之後的事?天!我以為只有小女生才會在森林里迷了路,擔心大野狼撲出來把她吃掉,從此形成終生的心理陰影,噢──」

「那座樹林本來就是有名的『鬼林』,住在那附近的人沒有一個不怕的!我小時候還听說,有人在里面迷了路,困了十幾年才被人找到……」她坐起來拿一只枕頭捶他。

「我們現在聊的是台灣小山林,還是亞馬遜的原始叢林?」他努力撫平呼吸,以免又被她捶。如果她想找他玩摔角,他會比較期待在不同的氣氛下。

「台灣也有登山隊遇難的事!」她怒目而視。

「但你說的不是荒山野嶺吧?應該只是一座小小的樹林!」起碼他是如此想象的。「好吧!那座樹林在哪里?火焰山?花果山?」

「你……你……改天你自己迷路一次就知道了!」她郁悶不平地躺回去背對他。

「好吧,算我不對,我不應該在未明白情況之前就大放厥詞。後來是誰把你救出來的?」他非常有風度地撤退,只是充滿笑意的聲音听起來沒什麼誠意。

她拒絕再搭理他。

「我已經道歉了,來聊聊嘛!後來是誰把你救出來的?」郎雲輕哄。

「……我的家人。」她听起來挺不自在的。

「哪個家人?令尊?」

「不是。」話題到此為止。

大半夜把他挖過來「侍寢」的人是她,聊到一半不理人的也是她,葉家姑娘未免太將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侍寢……對了,他們兩人正躺在同一張床上。

許多念頭一旦浮現之後,便再也不肯退去。他的鼻中敏銳地聞到一股純女性的氣息,各種感官開始蘇醒。

他上次和女人上床是什麼時候?五月或六月的事?而現在已經九月了,他竟然不知不覺間禁欲了四個月。

他知道自己「曾經」是很強的男人。他有過一段非常狂野的青少年時期與大學生活,熟知十五種以上讓聖女瘋狂的技巧;這幾年下來,他的生命卻被一天十八個小時的工作佔據,許多個夜晚,伴他上床的往往只有一堆公文和數字。

你不需要再那麼辛苦,向任何人證明什麼了。她溫柔的語音重新響起。

可惡的女人!她憑什麼說中他的心事?郎雲瞪著她的背影。

漸漸的,一抹邪氣的笑躍上他的嘴角。

若他記得沒錯,是她邀請他進門的,雖然沒有直接宣之于口,意思也差不多。她是個成熟的女人,氣味芬芳、嬌軀柔軟,她應該知道三更半夜邀男人上床要付出何種代價。

「我猜,那個人是你當時的小男朋友?」

呢喃的語聲貼近她的耳垂,近到讓她全身一震,猶如觸電一般。

「不……不是,你別胡說!」

「找到你之後,他有沒有好好的安慰你?」他鼻端觸著她頸後的細致肌膚。

葉以心驚喘一聲,飛快翻過身來。這是個錯誤的舉動,她發現他寬而薄的唇就在她的面前,距離她自己的唇只有一公分。

「你你你……你退後一點,我這里沒位子了。」

他深吸一口氣,吸入她迷人的女性馨香。「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溫柔地安慰嚇壞的小泵娘,像這樣──」

他的唇拂過她的唇瓣。

男性味道融化在空氣里,從里到外將她緊緊纏縛住,葉以心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我快掉到床底下去了……」她抿著唇嚅語。

「那就睡進來一點,我們倆都不希望有人摔傷,不是嗎?」閃閃白牙在暗幕里邪惡地一閃,然後有雙大手撫到她的腰際,將她往身前的熱源一拉。

她倒抽一口氣,也吸入他好聞的男性體息。

「你……你走開……」她的聲音發顫。

郎雲輕觸她的唇低喃︰「你傷了我的自尊心,當女人躺在我的床上時,喊的通常不是『走開』。」

「我才不像你那些女朋友。」

「我听到的是抱怨嗎?一個紳士不能讓他的女人在床上感到不滿。」他玩弄一綹落在她頰上的短發。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冒險地推他一把。

螳臂擋車,結果是換來他的文風不動。

「這一點是可以改變的。」

這一點是可以改變的。話一出口,郎雲暗地一怔,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認真在考慮這個可能性。

為什麼不呢?雖然她即將調回高雄,可是他們倆都不再是那種天天膩在一起的青少年。他負擔得起定期到高雄與她踫面,維持一段遠距離、有美妙關系的戀情!

「和我交往吧!」他霸道地提出。

「不要!我寧可要你的鈔票,也不要你的人。」噢!瞧她讓自己听起來像什麼?「我的意思是說,我只想和你做生意,就這樣!苞花有關的生意。」

「我不介意每次去探望你時,帶上一束鮮花。」他的眼眸變深,讓人感覺心慌意亂。

她努力拉高棉被,隔在兩個人中間。

「你說什麼?大聲一點。」他把耳朵湊近。

「我說,你並不想要我。」葉以心連忙推開他。

而她也不想要他啊!她只想離得他越遠越好,為什麼會演變成半夜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想來你對我的了解深刻到知道我要什麼。」他又露出那副不以為然的神氣。

「你現在是故意來欺負人的,因為我之前在廚房里說的話惹惱了你。」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來。

「既然你也知道我想欺負人,那就來欺負個徹底好了。」他翻過身,將她整個人扣在健軀之下。

方才保護她免于被他觸踫的被單,現下卻成為最方便的囚籠。她無論如何都掙不開雙手,一雙灼熱的唇已然封上來。

郎雲沒有入侵,只是貼住她的唇而已。

他突然嘗到一絲咸澀的滋味,連忙退開來。葉以心的雙手終于掙月兌了,緊捂著臉龐,一絲無色的液體從指縫間沁出。

「我什麼事都還沒做,有什麼好哭?」郎雲粗聲問。

他本來就是故意嚇她的,為什麼一看到她的淚反而覺得心慌?

「你出去!」

「妳不怕黑了?」他不自在地換個姿勢。

「出去!」她翻過身不理他。

細細的抽鼻子聲音斷續響起,郎雲枕在她旁邊,良久沒有動作。

半晌,他替她拉高被單,遮住露出來的背,她反手搶過來自己拉好。

只不過是個連吻都談不上的「貼唇」而已,她也能氣成這樣?郎雲苦笑。

嘆了口氣,他躺回她身後,大手松弛地搭上她的腰際。

「走開!」她拍開他的手,听起來仍然充滿濃濃的鼻音。

「快睡覺!」他同樣不爽地斥回去。

葉以心哽咽一聲,倒是沒有再抗拒。

不知過了多久,手臂下的嬌軀終于逐漸放松,平穩的呼吸聲隨之響起。她睡著了,可是,他呢?

郎雲的嘴角仍然掛著那個散不掉的苦笑。

在她身邊,他老是會做一些幼稚園大班級的蠢事──而且做完還挺洋洋得意的,真是該死!

薄曦降臨,整個房間越染越白,而床上的「幼稚園大班男人」,眼窩下的青影卻越來越深。

第四章

宿醉也不過如此了!

葉以心昏昏沉沉地走出房外。

整個晚上她都被惡夢騷擾,這些惡夢有一個共同特質──一張英俊的臉、一具挺拔的身材,與一副變幻不定的脾氣。

太悲慘了,不只睡前被他欺侮,睡夢中還要被他騷擾。

而她的惡運還不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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