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小語,蘭風這小子一向都是這麼目中無人的,我已經習慣了,犯不著為了我跟他生氣,他可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
聞言,蘭風眸色更冷。
筆直的射向張樺的視線,似無數支鋒利的箭。
張樺迎視著他的眸,臉上笑著,握著沈莫語的手卻不自覺收緊。
真是……
這男人瞪起人來,還是跟以前大學時代一樣,莫名的讓人膽寒呵,半點也沒有收斂過。
「我們今天是來送喜帖的。」張樺決定速戰速決,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上前一步,他把印得十分雅致的喜帖親手奉上。
喜……帖?!
蘭風的眉挑得老高,眼皮輕輕跳動著,他若有所思的眸睨向一旁的沈莫語,她看著他,嘴巴動了動——
「我……跟學長要結婚了。」她試著勇敢,直視著蘭風瞬間變得更加陰森的眸,告訴自己要鎮定,再鎮定。
「喔?是嗎?」真不敢相信呵,她竟然真的決定馬上丟下他,迫不及待的跑去嫁給別的男人。
好吧,是他先拋棄她的。
是他為了保護她一生平安,親自下的決定。
但,也不必這般迫不及待吧?他都還沒能習慣不能時時去找她的日子,現在她卻要嫁人了?
「你不祝福我嗎?如果你跟江柔要結婚,我一定會很開心的祝福你,你知道的,對吧?」
蘭風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笑了,硬是把鼻尖處那股酸得不能再酸的感覺給吞進肚子里去。
低眸,他看了一眼喜帖上請客的時間和地點。
地點——台北忠孝東路上某家沒听過的餐廳。
時間——下個星期六。
蘭風挑挑眉,抬起頭來再次望住沈莫語,沈莫語也看著他。
這一眼,千言萬語,像是整個世界都停止了運轉,流動的只有他和她之間輾轉難言的心思。
「改個地方吧。」他率先開了口。「你的婚禮,半點都不能寒酸。」
第9章(1)
你的婚姻,半點都不能寒酸……每當沈莫語想起蘭風對她說的這句話,就忍不住想哭。
為了她和張樺的婚禮,蘭風運用他的人脈金脈,在短短三天之內搞定所有的事,包括訂下一艘可容納數百人的豪華游輪,打算在海上舉行她的婚禮,並替她請法國珠寶設計師來台,親自為她量身訂做結婚戒指及項鏈配件,請來巴黎最頂尖的服裝設計師飛來台灣替她設計裁縫婚紗,並請他們在婚禮前三天搭蘭家的專機將東西親自送到她手上,當然,還包括婚禮上所需要的任何人或物。
簡直,把她的婚禮當成他自己的婚禮在辦。
他說要他祝福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由他來包辦她婚禮的所有事,她和張樺都不能有意見。
炳,暴君。
可偏偏,她卻感動得要死。
他對她這麼好,她卻一直在傷他的心,當她好不容易想不顧一切愛他時,他卻說他已經跟江柔在一塊,天底下有沒有那麼巧的事啊?就在這男人擺明著說不要她,要放她走時,她卻懷了他的孩子。
她要他和她的孩子,片刻都不曾猶豫過。
這個孩子是她和蘭風一輩子必定的牽系,就算相隔再遠,她也可以因此感受他的存在,永遠永遠。
或許,這可以說是上天為了憐憫她所賜給她的禮物?
「沈小姐,你看看,很美吧?」旁邊的設計師替穿上婚紗的沈莫語模模弄弄好半天,才把她再次帶到鏡子前。
這是一襲曳地長擺,腰線緊貼,邊線全以閃亮細鑽瓖成的細帶婚紗,閃亮華麗卻輔以簡單低調的剪裁設計,搭配上沈莫語那清清淡淡的秀麗氣質,竟是出色非常,讓設計師的眼楮不由得一亮。
「真是太好了,本來我是想在這有些單調的雪白中,再加上一些手工刺繡讓它更華美些的,幸好蘭先生阻止了我,這件禮服真的比較適合你呢,沈小姐。」設計師滿意的笑著,越看越歡喜。「看來,蘭先生對沈小姐真是了解,知道這樣的衣服穿在沈小姐身上,可以更彰顯新娘子的美呢。」
沈莫語笑著,沒說話,淚意卻猛地在眼眶里打轉。
又听見那設計師說——「說來好笑,我本來還以為是蘭先生要跟沈小姐結婚呢,沒想到蘭先生是在幫沈小姐辦婚事,蘭先生對你真好可不是?這天底下我還真沒見過有哪個男人,會這樣費心的在替一個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辦婚禮的呢。那戒指看過吧?我听那珠寶設計師說,蘭先生親自坐鎮盯了他兩天兩夜,他幾乎畫了上百張設計圖,才終于讓蘭先生滿意地放他走人哩,沈小姐,那戒指你還喜歡嗎?咦?沈小姐……你……我說錯了什麼嗎?」
設計師有些失措的看著沈莫語,她在哭,淚水一串串地掉,哭得不能自抑。
「沈小姐……要不要我請蘭先生過來?不,不是,應該是請張先生過來才對,我打電話給他——」
「不要,我沒事。」沈莫語伸手抹去淚,吸吸鼻子。
「可是……」
「我真的沒事,繼續吧,還需要試穿另外幾件禮服不是嗎?」
「是,那沈小姐就請你先換下這一件,我去把其他的拿過來。」
設計師才轉身,沈莫語的手機就響,來電顯示竟然是蘭家大宅,她愣住了,胡亂又在臉上抹一把,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起。
「喂,沈小姐嗎?我是光叔啊,那個,你現在有空嗎?可不可以過來一趟?我知道小姐最近在準備婚禮的事,一定很忙,可是少爺已經病了兩天,不看醫生也不吃藥,之前還會亂發脾氣,現在整天都躺在那里睡著,我擔心他——」
「我馬上過去。」沈莫語輕蹙起眉,道︰「還有,把高醫師找過去,如果少爺又發脾氣,就說是我叫醫生過去的……」
蘭風在發燒。
他知道自己正在生病,但病得其實並不重,頭很沈,有點痛,全身都在痛,只要服一顆止痛消炎藥就會好,但他不想。
想就這麼病著,一直病到星期六,徹徹底底的讓自己痛到骨子里去,這樣,或可蓋過他胸口上那顆心的疼,讓他不必受心痛所折磨。
可是,老天似乎不太想要解救他,竟然讓他在病榻上看見了沈莫語,見到他,她竟然哭了,就這樣當著不知死活還跑來想要看他的高醫師面前大哭特哭。
是怎樣?他還活著吧?還是他其實已經死了,只有他自己以為自己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蘭風試著想起身,沈莫語想也不想地奔過來撲倒在他懷里——「你這個笨蛋,為什麼會生病?你從來不生病的啊,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生病?」她嗚嗚的哭著,上半身毫不客氣的壓在他身上,長發微香,輕輕地飄送進他的鼻尖。
是思念的味道。
手很沈,卻不自覺想把她擁緊。
「我沒死吧?」哭成這樣,讓他不得不開口確認。
聞言,沈莫語抬起淚汪汪的眼,瞪著他,「我警告你,不準給我胡說八道,不然我就——」
「怎樣?跟我一塊殉情嗎?」他勾著唇角,嘲弄著,眼楮灼亮的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思念不已的女人。
天啊,他真的好想她呵,當她這樣為他哭得可憐兮兮的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如何的想念她。
如何想象,這個女人讓另一個男人抱在懷里?
如何想象,以後這女人的生命中,還有另一個比他更重要的男人?
他想象不出來,也不想去想,光一個念頭閃過,就足以讓他痛不欲生。
沈莫語還是瞪著他。
「我不會跟你一塊殉情的。」她說。「想都別想,所以,你最好給我好好把病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