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做人不能太自私,女孩兒家有人追是好事。他搖了搖頭,撇開心頭的怪味道,專心開車。
***
「……因為這些想法,我打算找新的合伙人人股。林老師是說,她的老公今年可能會調職到國外去,所以雖然她有意願入股,卻無法留在台灣經營,那你的想法呢?」
「我需要拿出多少現金呢?」
「大約是五十五萬,我可以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讓給你。」
「可是我手邊沒有這麼多現金。」
「我知道,我只是提出來給你參考,你量力而為即可,不需要有心理負擔。」花藝班的負責人兼插花班老師,陳姊拍拍她的肩頭微笑。「過幾天再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成為花藝教室的股東!恕儀當然有千百個意願。
即使經濟不景氣,秋聲園的學員數一直都很穩定,算是一個獲利中的補習班,值得投資。再者,一旦她變成股東,秋聲園就不再只是她的「職業」而已,它可以變成一份「事業」,讓她全心全意的經營。
可是,橫在眼的問題是,她沒有足夠的現金。馬來西亞的老家只是小康環境,又支助她念了這麼多年書,她不願意再回去向爺爺開口。
不知道銀行那里有沒有門路?「余盛商業銀行」是秋聲園固定往來的銀行,或許它會願意給她優惠待遇。
她對于外國人在台灣申請貸款的資格並不了解,工作年資也才一年而已,又沒有什麼可以抵押的資產。
找了一天,她與貸款部專員約好了時間,準備談一談,希望好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抱歉,請問你是李小姐嗎?」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士停在她身前。
「我是。」她連忙站起身。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是貸款部徐經理,請跟我來好嗎?」
「好的。」恕儀乖乖跟在掌她生殺大權的主管身後。
徐經理並未領她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反而是來到銀行內側的電梯前。
「請。」兩人進入電梯後,他按下三樓的按鍵。
就她所知,余盛銀行租下這棟商業大樓的一到三層。一、二樓是各項業務區,三樓應該是他們自己的辦公區。不知道徐經理為何會帶她來此處?
他們穿過忙碌而安靜的大廳,進入一間私人辦公室里。
大橡木桌後,略呈病容的爾雅男子,讓她微微一怔。
余克儉。
「李小姐,我方才在監視器里看見一個很眼熟的人影,一時之間還無法確定,原來真的是你。」余克儉的語氣相當親善,一副與她很熟悉的樣子。
「您好。」恕儀受寵若驚。
嚴格來說,她和余克儉並不直接認識,只從伍長峰口中听聞一些他的事情,听久了,對他的感覺並不陌生——當然,這是她單方面的想法,她不認為伍長峰會在朋友面前提起她。
畢竟她的身分曾經非常敏感過,對伍大少而言,他們的友誼應該是越低調越好。
余克儉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示意她來到接待區的沙發椅前,徐經理必恭必敬地跟在身後。
「請坐。」
「余先生,您怎麼會在這里?」她小聲地問。
「‘余盛商業銀行’是余氏的關系機構。」余克儉淺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
听說余克儉的身體非常不健康,每周只上兩、三天班,難得今日正好來「余盛」視察,讓她踫個正著。
「我請徐經理把你的個人資料調出來,沒有經過你的同意,請勿見怪。」
「哪里,您客氣了。」
他既然是這間銀行的頭頭,就有百分之百的權利調閱相關資料。可是,人家就是能把話講得如此漂亮,既彬彬有禮又風度翩翩,那位惡霸成性的伍大少真該好好學一學。恕儀在心里咕噥。
「阿峰知道你在申請貸款嗎?」他忽然問。
她一怔。「我沒有特別向他提起。」
「為什麼?」余克儉感興趣地望著她。「他會是一個強而有力的擔保人。」
「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麻煩他。」
「只是做個保而已,怎麼能算麻煩呢?你們兩個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余先生,我同您直說了,我不想再和伍家扯上利害關系,所以您若不放心,可以不貸款給我,沒關系的,但是我不會請伍先生來替我做保。」她解釋道。
別說做保,離婚時她連三百萬的安家費都沒拿,畢竟已經沒有寶寶了,不義之財不能取,這是李家祖訓。
余克儉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低頭翻閱她的申請書及相關資料。
「五十五萬是嗎?」他快速在文件上批示。「好,後天這筆款項會直接匯入你的戶頭。」
這樣就成了?她什麼都還沒談到呢。
「那……請問我的利率是多少?」
「你希望多少?」
利率還可以隨自己的意思亂開嗎?
「我當然是希望零利率。」她玩笑道。
「好,那就零利率吧!」他順從民意,在文件上注明。
「等一下、等一下,余先生,我只是隨口說說的,您千萬別做賠本生意。」
「放心,我賠不了本的。」余克儉笑得很耐人尋味。
「您需要我找保證人來簽章嗎?」
「不用了。」
她躊躇片刻,決定直言。
「余先生,您不必因為阿峰就對我另眼相待,一切請按照貴行的章程行事。」她不喜歡再欠伍長峰一筆。
「放心,我心里有數。你還有其他問題嗎?」逐客了。
她頓了一頓,實在想不到理由可以推辭他的好意。
「那就多謝您了。」
哪有這樣的?簡直是強迫接受好意。
離開「余盛」時,她不禁嘀咕。決定了,阿峰還是保持原狀比較好,千萬不要去學他死黨。
他的性格雖然霸道,起碼直剌剌的,不會像余克儉那樣,連讓人佔便宜都像在吃悶虧,真令人毛骨悚然。
***
「真的有人在追她,你相信嗎?」
伍長峰用大浴巾擦頭發,一臉糾結的在房間里踱步。免持听筒功能把電話聲放出來。
線路那一頭,余克儉早已換好睡衣,等老友發完牢騷,他就要上床睡覺了。
「我約了她兩次都沒約成。其中一次,我就停在花藝班門口,親眼見她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車。」
「李小姐年輕貌美,有人追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在意外什麼?」
他擦頭發的動作頓了一頓。
「我知道啊,可是,為什麼是那個男人呢?」話中有著真真實實的困惑。「那家伙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粗漢,整個人曬得烏漆抹黑,像塊木炭,甚至長得有點土氣。恕儀以前念大學的時候,不是沒有人追,那幾個文藝社的男學生跟她還比較登對,她為什麼會去看上一個粗人?」
「人長大了,心境自然也不相同,你以為她還是一個追尋白馬王子的小女孩?」余克儉打了個呵欠。
「就算不愛白馬王子,好歹來個白面書生吧?那種粗手粗腳的家伙,一看就不適合她,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兄弟,她能把你這個土霸王收得服服帖帖,也就沒有什麼處不來的人了。余克儉好笑地想。
「伯父和伯母知道你和李小姐還有聯絡嗎?」
「我沒特別和他們提,至于他們知不知道,我就‘莫宰羊’了。」伍長峰把浴巾往椅背上一扔,跳上大床準備睡覺。
「你為何不告訴他們?」余克儉再問。
「為什麼要說?」他莫名其妙地盯著天花板。「他們向來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也不是那種凡事報備的乖寶寶。我想和誰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
「呵。」
「喂!你笑得很陰陽怪氣。」伍長峰覺得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