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雪 第21頁

「柯納,你最好別跟我打馬虎眼,否則我立刻打電話給葛瑞媽媽告狀。」可惡的男人,最好別讓她听說他陪哪個野女人去度假。

「我人在台灣。」算了,他自動招認。

「台灣?台灣?」一聲響過一聲,與方才她哥哥的戲劇化有得比。「你跑去台灣做什麼?喔,不!不不不!別告訴我這是真的!柯納‧葛瑞,你不會是追著人家的未婚妻到台灣去了吧?」

柯納疲憊地搔播眉心。「妮莉,我有我的理由,你只要幫我就好,別插手太多。」

「幫你去追求其他男人的未婚妻?柯納,你這個大笨蛋!」她早該知道的。那次在紐約的訂婚宴上,他一看到那個東方女人就恍如痴呆了一般。原本以為人家都已經是待嫁之身了,他再怎麼「哈」人家,也只能來個相見恨晚。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還眼巴巴地追到台灣去!她真是太大意了。

「妮莉,你夠了沒有?」連著被他們兄妹倆一鬧,柯納也快發火了。

彼端不出聲,良久良久……

「妮莉?」他蹙著眉心。剛剛那個抽鼻子的聲音,是他听錯了嗎?「妮莉,你是不是感冒了?」

妮莉差點摔倒!靶冒你個頭啦!大白痴柯納。

「你要問什麼快問。」她恨恨地抽出一張面紙,拭掉頰上的淚。

她的語氣終於回復正常了,柯納大大松了口氣。

「你如果感冒了,記得要去看醫生。」他還不知死活,繼續用自己的體貼淹死人。「妮莉,你對安公子訂婚的事情知道多少?」

「什麼都不知道,」

「妮莉。」他放軟了聲音。「天下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工作態度了。我們即將和安氏合作,依照你的性子,只怕他家養了幾只狗都已查得一清二楚。」

「兩只。」搞了半天,這個笨蛋只了解她的「工作態度」而已。

她今天「那個」來嗎?柯納快抓狂了。「我要听人的祖宗八代,不要听狗的!」

「死柯納,大笨蛋,你要听是吧?好!我就讓你听個夠!安家在台灣是一個名門望族,可是招牌比底子響亮多了。這幾年來台灣經濟不景氣,他們旗下的產業嚴重縮水,雖然還不至於倒閉,比起兩三年前的光景卻已萬萬不及。楊家也同樣是個歷史悠久的家族,只是這家人長久以來都低調行事;楊老爺子雖然身為許多公司的幕後重要股東,卻鮮少站到台面上來,在台灣上流社會圈里可說是神秘得很。」

「這是一樁企業聯姻?」沙如雪還宣稱她和那家伙是真心相愛呢!去!

「那還用說!」她莫名的餘怒未熄。「最近台灣當局查稅查得嚴,為了避稅,楊老爺子幕後和安家長輩取得默契,成立一個共同基金會,待小倆口結了婚,楊家會轉好幾百個『億』進基金會的帳里。」

「基金會是財團法人,不必繳稅!」他驀然省悟。

「答對了!台面上由安家人主持,台面下還是由楊老爺子掌實權,不過該給安家的好處當然不會少,所以安家才會放心地拓展海外版圖,現在你明白了吧?」她冷笑三聲。「於公於私,安公子都不可能放棄他嬌滴滴的未婚妻,來個『君子有成人之美』的,你死心吧!」

砰!電話摔上。

柯納及時把手機移開耳朵,避免自己被震聾。安靜不到兩秒鐘,手機又嘟嘟嘟地嗚響起來。

「哈羅?」

「柯納‧葛瑞,你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空前絕後的天字第一號大、白、痴,」砰!

柯納目瞪口呆地瞠住手機。

這位小姐今天真的吃錯藥了,他人遠在三千里之外還能惹到她,那也真是不容易了。

樓下突然傳來大門開關的聲音,他無暇思索妮莉的暴怒,手機一扔立刻沖下樓。

「你要去哪里?」他一副自己要被人拋棄的樣子。

沙如雪堪堪在門廊前被他抓住手臂。她抬頭看看天色,星期天,夏日午後,風光無限好,她想出門走走不行嗎?

「君崇在門口等我,我們約好了一起逛街和吃飯。」她客氣地回答。

自從那夜的「攤牌」之後,這就是她對他的態度——否定,冷淡,漠然,與默然。

她不承認她是他的雪,不多加解釋,也不趕他走,她只是擺出一副「跟你實在講不通」的姿態,陪他拗到底。

「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不行。」她的笑容消失。

「我有這麼帶不出去嗎?」很受傷。

「對。」很乾脆。

「我保證我會很規矩。」他溫馴地低下頭,仍然高她一大截。

「不。」

「那我就自己跟在後面去。」他丟出最後通牒。

「我是為你著想,你別不知好歹。」沙如雪寒著麗顏。

「怎麼說?」知道自己快嬴了,他笑得很得意。

她不語。半晌,突然冷淡地笑了一下,「好,你想跟,就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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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納做到了他的承諾。

他扮演了最完美的客人——彬彬有禮,熱誠開朗,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

來台灣近十天以來,他幾乎都被沙如雪藏在家里,出門唯一的選擇只有——機場,目的地則是——美國,他當然選擇賴著不走。於是乎,他對台灣的印象只有機場、墓園,小屋這三個處所。

炳,雪八成以為她難倒他了。殊不知,和她獨處一室,對他是求之不得的幸福——雖然眼前的佳人不如六年前那樣溫柔多情,這幾日的獨處仍然讓他充滿了幸福感。

「這里是什麼地方?」

「京華城,台北最新開幕的大型購物中心。」安君崇充滿君子風度,對臨時冒出來的程咬金有問必答。

進門逛了半圈,大略看過幾個樓層的專櫃之後,柯納發表評論。「跟紐約最大的百貨公司『梅西』有異曲同工之妙。」

「規模差多了。」安君崇以地主的身分謙遜地說。

「這讓我想起,我以前曾經在紐約『梅西』買過一條手鏈送雪,不知道這條手鏈是否還在。」他感懷不已。

音量讓後面的跟班听得一清二楚。

「雪?」安君崇語中帶著疑問。

「噢,我忘了說,我和如雪姊妹倆數年前有過幾面之緣。」可仍然沒有點明他話中的「雪」是何人。

「難怪你會特地來台灣憑吊宜雪。」安君崇被他胡混過關。

「我也是最近才听說她姊姊過世的消息,否則我早就來了。」他面帶微笑。「說來還真要感謝如雪,這幾天招待我在家中住下來。」

「好客是東方人的天性,何況是葛瑞先生這樣的有心人。」

「我本來還擔心,我們孤男寡女的,她又是有婚約的人,收容我幾晚可能會有所不妥……」

「接待亡姊的朋友本來就是如雪該做的事,何況你只是暫時住下來而已,地點又在楊家大宅,也不能算是兩個人獨居,我當然不會介意這種小事。」安君崇連忙接下去。

「安先生真是位有器度的男人啊。」柯納贊嘆。

沙如雪也不揭穿他的滿嘴胡言,一逕冷眼旁觀。

兩個男人對彼此微笑點頭,繼續往前走。

她毫不懷疑柯納是故意的,只是方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不搗亂,不作怪,不纏著她吃愚蠢的醋、把自己弄得蠢兮兮,有失大體。

他的焦點一開始就相中了安君崇。三個多小時逛下來,不斷以各種問題佔據安君崇所有的注意力,讓安君崇不得不努力展現地主之誼,無暇顧及她。

如果這就是柯納‧葛瑞在「表達妒意」、「從中作梗」和「維持風度」之間所做的平衡,他顯然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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