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情淺 第20頁

謗據國際劇情片通則,她撥的雖然是鍾衡的私人專線,現在又是下班時分,但那一端通常會響起一個甜膩誘人的女聲,嬌滴滴地說——

「模西模西?」

「月下老人,你知道的,」仙恩抬起頭,平靜地進行靈學溝通。「我剛才只是隨便想想,你不必應驗我的每一個想法。」

「模西模西?」那端甜美地重復。

她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她成熟有自信。她不會學那些神智錯亂的女人,不分青紅皂白口先來上一頓潑婦罵街。

那太沒有氣質了。

心理建設完畢,她漾開平和的微笑,把話筒送回耳邊。

「你好,請問鍾先生在嗎?」她以英文冷靜地應答。

對方一听見她說英文,感覺上有一陣短暫的失措。半晌,結結巴巴的回詢終于響起。

「鍾不在,你是哪里?」

你是「誰」,或你在「哪里」。仙恩默默在心里糾正她的文法。她當然可以介紹自己是鍾衡的「合伙人」,然而所有Balance分部,唯有日本她還未露過一回,也不知道鍾衛平時在外頭是如何提及她的。

「我是他私人的朋友——很重要的私人朋友!」她強調最後一句,想讓對方心里先有個底。「請問他何時會回來?」

對方停頓了長長一陣。

「鍾和我父親去喝酒了,下午才會回來,需要我幫你留話嗎?」

是她的錯覺嗎?日本女孩的聲音益發甜蜜了。

喝個酒當然不算什麼,即使喝酒的時間是一大清早,對方又有個嗓音如蜜的俏女兒。那個女孩的父親可能只是他的工頭而已。

「無所謂,我改撥他的手機好了。」她說完就要掛斷。

「且慢,」甜美女孩喚住了她,「鍾的手機現在都是我在用,你撥不通的喲。」

這一切絕對有合理的解釋。

鍾衡的手機很多,送一支給別人也無所謂。或者,日本女孩的手機恰好壞了,她在等她朋友的重要電話,因此先向鍾衡借手機。

沒錯,正常得很!

不!這他X的一點都不正常!仙恩心里狂吼。

一個男人沒事把自己的手機扔給年輕美眉去處理,從哪個方向來看都和「正常」這兩個字遙遙無關。

承認吧!仙恩,這男人背著你亂搞!

深呼吸……

吸!吐!吸!吐……

她是一個二十一世紀新女性,她不會只听一面之詞,就定了鍾大牛的死罪。一切要講求情、理、法。

「請問,鍾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我男朋友的手機給我用有什麼不對?」甜美女孩听起來有些不耐了。「總之,你以後別再胡亂打電話來,我不喜歡旁的女人纏夾他不放。」

喀!通話中斷。

她被掛電話了?她被掛電話了!

仙恩不敢冒信地盯著話筒,她沒有修理那個野女人已經算客氣,對方居然還摔她電話。

冷靜!冷靜!

仙恩,想想你剛才說的,一切不能只听一面之詞。

這個女孩可能只是鍾衡的仰慕者之一,經過他辦公室時,听見他的電話響起,好心進來幫他接。

對,就是如此。她真該為自己拍手鼓勵。面對此種難堪,她竟然還能如此冷靜。

玫瑰他個向日葵!百合他個野姜花,她圈圈又叉的一點都不想冷靜。

她想狂吼!她想發怒!她要血、血、血!

仙恩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轉頭匆匆出了鍾宅,險些與迎面而來的姊姊撞上。

「仙恩,你急急躁躁的,在忙什麼呀!」池淨驚魂甫定,撫著胸口輕叫。

「我……」她漲紅了臉,哪好意思承認自己是打翻了醋壇子。

「快回家吧,才九點多,你早餐都沒吃呢!」池淨淡淡說。

「姊姊,」她突然抓住姊姊的雙臂。

「有事嗎?」池淨又給她嚇了一跳。

「姊姊,我問你……」

不對,姊姊已離婚,問她感情的事,豈不是在傷口上灑鹽嗎?

而且,最近台灣媒體報導得沸沸揚揚,古刀劍鑄造大師裴海正展開五年一輪的世界巡展,結束日本的展出後,下一站便是台灣了。姊姊離婚之後,仍然留在藝術圈里工作,不可能沒听說。

前任姊夫要來,對姊姊已經是一種折磨,她怎麼可以拿自己的感情問題來增加姊姊煩擾?

仙恩氣餒地松開姊姊。

「怎麼了?」池淨微笑,縴指支起妹妹的下顎。

「姊姊……」她有些遲疑。「當初你和姊夫定情之時,兩人有沒有交換過任何明確的信約?」

池淨的笑容淡去,隨後又漸漸浮現。

「你心里覺得彷徨嗎?」姊妹倆手挽著手,緩步走上返家的小徑。

早春的雨有著晚春的溫度,晚春的花遺著早春的姿妍。林蔭下,姊妹倆相伴雙行,花與人都出落著一色的清艷。

「有一點。」仙恩拾起一株落地的芳菲,在手中轉玩。「我們雖然在一起,卻沒有說清楚、講明白的約守,教人心里總缺乏幾分實感。」

「你為什麼不跟他提起呢?」

「姊姊,我們在一起已經是我提的,連誓約都要我來提,我也太沒有行情了吧?」仙恩抱怨。

池淨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種嗔惱其實是蘊含甜意的。

「為什麼你一大早忽然心有所感?」

仙恩把方才的電話大略說了一遍。

「看,他身旁若冒出來什麼阿狗阿貓,我連聲張的權利都沒有。」

她承認,真正讓她在意的,是「名不正、言不順」這一點。至于那些突然冒出來、自稱是他女朋友的家伙,其實她並不太看重。

「他對你不也如此?」池淨斜瞋妹妹一記。

「我身旁才沒有阿狗阿貓!」她抗議。

「你的『阿狗阿貓』才多呢!」池淨哧地笑了出來。

她再想一想,好象是喔。

已數不清有多少次,他總是向她抗議,她花在小黃它們身上的精神,比他還多。

思及此,她不禁好笑起來。

「尊嚴固然是重要的,但不要錯把傲氣當成尊嚴了。■在愛情里,不能放棄自己的尊嚴,卻不妨降低一些作梗的傲氣。」池淨溫柔看著妹妹。

仙恩驀地止步,沉思良久。

「好!我這就去找他,把事情談清楚。」

她展開笑顏,用力抱了姊姊一下,沖了開去。

「喂,你……鍾先生人還在日本哪!」池淨瞠目結舌。

銀鈴般的笑聲迤邐開來,這方的人兒擺擺手,迅速消失在社區大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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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桑,剛才又有一個奇奇怪怪的女人打電話來了,我問她是誰,她不說,只自稱是你『很重要的私人朋友』,一听就是櫻子媽媽桑那里的小姐打來的,我已經幫你打發掉了。」

午後三點,鍾衡返回東京的行政辦公室,身旁伴著遠道而來的友人。

「謝謝你,秋紗子。」鍾衡含笑,拍了拍假日總機小妹的頭。

「所有來電留言,我都放在你的桌上,窗台上的干燥花,我也幫你換好了。」十七歲的大女孩笑咪咪地彎了九十度腰。「鍾桑,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了,你做得很好,謝謝你。健志在玫瑰C區里等你,快去赴約吧!」

秋紗子是一位主管的女兒,假日時和小男朋友一起在行政區及植栽區打工,賺點兒外快。

上個月他推托不過,被幾名主管硬拉到銀座去喝酒,惹到一身粉味回來,事後幾位熱情過度的銀座小姐及媽媽桑,全是兩位輪值的總機小妹替他攔的電話。

他先招呼友人坐下,逕自拿起一迭回條,細細審閱。

其中一張留言,讓他胸口一跳。

「秋紗子!」他及時沖到門邊,將雀躍而去的小妹給叫了回來。「這位小姐來電時,有沒有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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