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浪子 第5頁

「抓到你了!」麥達猛然將她壓在身體底下。

紗縵嚇了一跳。

「快起來。」她用力拍他的背。

「不要。」他的臉埋在她的發里,話聲咕噥咕噥的。

「已經傍晚了,再不起來,你今晚就沒飯吃了。」

他不知又咕噥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

「我說,」他抬起頭,眼底都是帶笑的星光。「你好好聞,模起來好舒服,我舍不得起來。」

親密的耳鬢廝磨,無可避免的激起一些反應。

紗縵輕抽口氣,不由分說的滾出他身下。

「快去洗澡!我的床單都被你弄髒了!」

然後,顧不得他賊兮兮的眼光,或奉送她幾句關于「弄髒床單」的葷笑話,她抓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匆匆閃出去。

啊,他的寶貝紗縵,還是一樣靦腆逗人。麥達滿足地想。

第二章

回歷的九月,介于西歷的十一至十二月之間,又稱為「齋月」。在這整個月份,每天從破曉到太陽下山為止,成年人都必須守齋,並禁止男女之事。齋月期滿的那一天,就是「開齋節」。

開齋節是回教的重要慶典。在這一日,各地教友熱熱鬧鬧地慶祝起來,大街小巷都張燈結彩,歡賀齋月的結束。

麥達回來的當日,正是開齋節。

紗縵不禁懷疑,他是故意選在這一天回來的。若是在齋月期間回來,她一定不肯和他……和他……

想到這里,巴掌大的俏顏頓時紅通通。

雖然麥達這浪子百無禁忌,齋月也不太限制得了他,可是,有些事是需要「對手」的。即使他自己不忌,別人也會忌;可以想見,過去那個月他一定處處「踫壁」,難怪昨天夜里對她索求得格外厲害。

「紗縵,你的臉怎地紅成這樣?中暑嗎?」工頭的妻子阿加娜突然冒出來,探探她的額頭。

「沒事,我沒事!」紗縵連忙低下頭繼續揉面團,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平時,阿加娜負責主屋的清潔打掃,兼替牧場的工人們煮三餐。主屋的事,其實她一個人整理就夠了。可是麥達和眾人都不依,知道她其實體質並不健朗,硬要加派一個人手,她也只好由他們去。

「爐里的烤雞可以取出來了嗎?外頭那些大個子在叫餓了,晚上慶典之前,我先端一只烤雞出去,讓他們墊墊肚子。」阿加娜套上防熱手套。

「其實我們應該昨天就過開齋節的。」紗縵嘆了口氣,把面團放進面包模子里。

「那怎麼行?麥達昨天下午才回來,一身風塵僕僕,一定累得很,晚上如果直接辦慶典,他一定無法玩得盡興。反正我們也只是順延一天而已,順便幫他接風洗塵啊。」阿加娜說得很理所當然。

也就是說,麥達周圍的人都養成了隨機應變的習慣。

阿加娜先端一只烤雞出去安撫群眾了。紗縵瞄一眼牆上的鐘,距離慶典還有兩個小時,食物準備夠了嗎?

主屋的廚房里,放眼所見的空間都堆滿了食物,香噴噴的味道不斷飄出窗外。

十只肥女敕金黃的烤雞、二十七條面包、三十人份的印度大餅、二十盤配著大餅吃的烤肉及沾醬、十大盆新鮮沙拉、七桶熱米飯、十五盤炒蔬菜、十二盆鮮美水果、三十人份的葡萄葉卷,冰箱里還鎮著十碗鷹嘴豆泥,屋外有老工頭正在燻烤一只全羊。

自從養了飛飛之後,麥達就討厭極了吃羊肉,因此,主屋里唯一會出現羊肉的機會,只有在重要慶典時。

「……這些食物應該夠了。」她喃喃自語。

站在這間香噴噴的房子里,紗縵的心涌起一陣滿足感。

這里是她的家,她的歸依,她的心之所在。喂飽牧場上的人——以及喂飽麥達,或許看在別人眼中,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對她而言,這就是她小小世界里,最重要的使命。

或許是平時禁忌太多,壓抑久了,阿拉伯人一旦狂歡起來,野放暢快的勁兒,連許多民風開放的外國人都自嘆不如。

開齋慶典選在牧場正中央舉行。巨大的營火熊熊燃燒,四條長桌平行排開來,上頭堆滿色彩繽紛的蔬果及熱食,烤全羊已經先切割妥當,擺在桌上,看不出來一丁點羊模樣,這是為了體貼也會出席慶典的飛飛。

綿羊區的四個牧工輪第一班樂隊,演奏響亮熱鬧的傳統音樂,樂隊前方已清出一塊場地,鋪上木板,做為臨時舞池。

謗據傳統,沒有親屬關系的男人與女人是不能共舞的,可是,會跟隨麥達的人,當然也不會是拘泥于狗屁禮教之人。牧場上的工人和眷屬全聚集在一起,同歡同飲兼同舞,熱騰騰的食物不斷補給上桌。

隨著時間過去,夜的加深,進食的人越來越少,而舞池里的人越來越多。

「哎啊,紗縵,你還站在這里做什麼?」一個牧工太太忽然跑過來,把紗縵手中的大湯杓搶走。

「我替大家盛甜湯啊!」紗縵杵在第四張長桌後,一頭霧水。

「這些事讓我來就好,去去去,你去陪麥達跳舞!」

「對嘛!這些事讓曼姐去就好,來來來,你來陪我跳舞。」一個陰魂不散的男中音突然模到她身後。

「麥達!」紗縵連忙去扯他圈在縴腰上的臂。

回頭一看,她差點笑出來。

麥達今天晚上還特地「盛裝打扮」過,頭上戴著可笑的圓頂帽,身上穿著瓖金邊的阿拉伯袍,嘴唇上還用黑炭涂了兩撇翹翹的八字胡,看起來就像電視上色迷迷的中年阿伯,俊朗得很好笑,好笑得很古怪,古怪得很俊朗。

「好了,小冬烘,別躲在這里裝古板,陪我跳舞吧!」麥達凌空把她抱起,一路攻向熱鬧滾滾的舞池。

「紗縵!紗縵!紗縵!」

群眾的吆喝刺激了他愛現的天性。麥達把她扛在肩上,揮揮手示意大家清空舞池,讓他們倆來一場雙人秀。

「麥達,快放我下來。」她用力拍他的背。

麥達得到觀眾全部的注意力後,得意地咧開嘴,至于背後那一點小小的阻力,他皮厚骨粗,自動當做沒感覺。

臂眾被他們的小動作逗樂了,音樂演奏得益發熱烈。

他深深一鞠躬,猛然把紗縵拋向半空中。

「嘩——」觀眾長長的驚呼。

「麥、達!」可以想見,是受害者的怒喚。

「就來了,寶貝。」麥達大笑著接住她。

接下來的五分鐘,紗縵只覺得自己變成一個健身器材,被麥達從左側甩到右側,再從右側甩到左側。左右甩還不夠看,他索性舉起她,高過頭頂,打旋了兩圈,再降到胸口的高度。

就在頭暈眼花的她隨時有可能吐出來時,她的一雙腳突然站在實地上,樂風一變,蹬、蹬、蹬蹬蹬居然變成探戈!

麥達面容一整,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向橫打直,有模有樣地踩起舞步。

樂隊仿佛和他們杠上了,樂風一轉,又變成快節奏的街舞。麥達罔顧身上是絆手絆腳的長袍,從背後摟著她,像玩傀儡戲一樣,抓住她的手就跳起巡回性的舞步。

大家伙全樂了,只見一群穿著傳統裝束的阿拉伯人,左右排排站,全跟著麥達的舞步走,一時之間,街舞的陣容熱烈而浩大,聲勢驚人;偶爾還會左右兩側的人互相陷害,故意轉錯方向,和鄰居撞個正著。

慶典達到了最高潮,而歡騰的中心永遠在麥達身上。

他跳,他動,他唱,他叫,他吃紗縵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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